沈謐的禮終于沒能繼續下去,因為他們停留太久,書院管事接待的人來查看了。
看了沈謐的文書,那人驚異地打量他一眼,便命小廝帶他進去登記。
等到查看鐵慈的薦書時,那人神情卻變了,鐵慈看到他低聲吩咐了小廝幾句,那小廝離開之后,這人才給鐵慈做登記。
鐵慈看到他翻了翻桌上書冊,道:“閣下并無秀才舉人身份,之前也無其他學院私塾學習經歷,按照慣例,入書院后應先編入丁舍。但閣下是二十年來首位賀先生推薦入學,賀先生的體面不能不給,你便去甲舍吧。須得好生就學,不可丟了賀先生的臉面。”
鐵慈眉頭一皺。
躍鯉書院學生不看出身,按學業身份和學前名聲和入學后的成績排位。甲乙丙丁四舍依次排序。有功名的學子入學,功名越高排位越前。沒有功名的按之前學習的書院定排位,大部分都是先入丁舍。而且書院標榜入院人人平等,因為賀梓的薦書就把她安排到甲舍,這是要把她放在火上烤呢,還是要敗壞賀梓的名聲?
可以想象,一旦她入了甲舍,面對的會是什么樣的眼光和敵意。
這一進門就不懷好意啊。
而且那管事看她的眼神,怎么這么怪呢。
鐵慈微微偏頭,赤雪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表示馬上會去打聽。
心里腹誹,面上鐵慈卻十分歡喜地笑:“啊,那就多謝了,聽說書院甲舍的諸般供應也是最好的呢。”
那管事看她眼神便越發輕蔑,道:“書院諸生地位平等,甲乙丙丁不過便于區分。舍房諸般規制都一模一樣。甲舍之所以各方待遇好一些,是因為書院規定,學子每次大小考隨堂考成績優秀,便能獲得諸如衣物漿洗、物品添置、餐堂飲食方面的獎勵,這是人家自己掙的。你如今進了甲舍,可要仔細努力,要不然,連床厚被子都睡不上,可沒人同情你。”
“什么?這什么破規矩!”鐵慈大驚,“外爺騙我!他可沒和我說這破書院這么多規矩!”
“慎言!”管事怒道,“立于書院之地,竟敢詆毀書院!”
罵歸罵,他那種一直暗暗打量,微帶戒備的神情卻舒緩了許多,不耐煩地一揮手,道:“行了,進去吧。甲舍在二進院東側,西側是女舍,不要走錯了。月洞門前有舍監,去那邊領被褥雜物。”
鐵慈站在原地一臉不情愿不動彈,赤雪和丹霜便來拉她,一個說:“公子,別任性了,這樣跑回去會被老爺打斷腿的!”
一個說:“公子公子,別這么喪氣嘛。咱們在書院學上一年半載,有了名頭,回頭就好娶夫人了,左右熬一陣子就沒事了啵。”
管事呵呵一陣冷笑,再也懶得看鐵慈一眼,轉頭去和同僚聊天了。
那邊沈謐登記完走過來,聽見這幾句,登時怒道:“山道結伴同行,還以為兄臺是瀟灑人物,未曾想如此有辱斯文,既如此,弟不堪為兄之友,還請書院日后相見,勿要相認。就此告辭!”
說著一拂袖怒氣沖沖走開。
鐵慈跳腳大罵:“絕交就絕交,誰稀罕你個酸儒!”
管事原本對沈謐也神情淡然戒備,此刻神情卻好了許多,匆匆命人追上去道:“你是銷假回來上學,無需再考,可以在舍監那直接拿甲等學生的供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