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道:“怎么,想吃了?”
眾人:“……”
女子道:“你會烤魚?”
少年道:“何止,我和人學了一手,不僅會烤普通魚,還會烤錦鯉。如果運氣好遇見天鵝,我還會烀大鵝。”
眾人:“……”
樓上女子便笑了起來,道:“那便去撈魚逮鵝吧,撈回來我做給你吃。”
少年便應了一聲。
此時眾人一抬頭。
就看見一道人影斜飛而下,雪白的衣袂凌空鼓蕩,眨眼間便落在了明月湖上,他靴尖如刃,分碧湖如軟玉兩方,身后水汽濛濛如霧,流迭聚散,他似乘風而去,踏云而行。
說是撈魚逮鵝,很煞風景,做起來卻是閑庭信步,如撥葉尋花,就見他踏波湖上,極快又極隨意地幾個俯身,手上已經多了一條鱗細嘴闊的肥魚,又過片刻,一只鴨子傻傻地游過,被他輕巧一抄。
他轉過身來時,左手一只鴨,右手一條魚,周身上下,只袍角微濕,午后日光起金鱗一線,正抵達他腳底,碧湖鑲起金邊,如柔軟披風,脈脈在他肩下。
他一抬頭,發絲拂過唇角,夏日簇簇新蓮都失了顏色。
蕭問柳猛地捂住了心口,喃喃道:“我……我仿佛被什么擊中了……”
而蕭競比她走前幾步,此刻目光落在樓上,也喃喃道:“……你說的對,我亦如此……”
蕭問柳抬頭,才看見樓上欄桿邊緣坐著個美人。
她似乎有點害怕高處,一只手緊緊抓著欄桿,手背白如堆雪,指尖卻是淡淡的粉色,沿著細長手指目光一路延伸,正迎著日光,佳人側影朦朧綽約,修頸烏鬢,如畫輪廓,如扇長睫,如櫻丹唇,都于那金光緋色之中,神光離合,濃淡相宜。
她半個身體探在樓外,緋色寬大衣裙在高樓之巔舒展,渲染那一色春光杏林,桃李云霞。
蕭問柳年紀尚小,于絕色之前只會驚嘆,蕭雯卻在瞬間失色,幾乎覺得難堪。
那美人聽見底下動靜,眼眸斜斜地挑過來,那一瞬流波飛光,每個人心中都流過幾個字“天生無情也動人。”
蕭競只感覺一口氣噎在了心口,竟然呼吸不暢,大家子弟交接人物練就的暢達,此刻都飛去了九霄云外,眼看著那美人一瞥便轉頭,并不兜搭他們,迎風微微抬起指尖,正接著那拎魚逮鵝而至的少年,兩人雪白的手指在空中輕輕一握,翩飛的衣袂一瞬卷纏,下一瞬那少年已在樓頂,探頭對底下看,笑道:“主人家來了,可要一起烤魚烀鵝?”
他當著主人家的面撈人家的魚和鵝,還要請人家一起銷贓,蕭競沒見過這般疏朗人物,正不知如何回答,蕭問柳已經興高采烈地提裙奔了上去,道:“好啊好啊,你的輕功可真好啊,比我們府里的武師傅還強些,教我好不好?”
蕭競怕她唐突那兩位神仙般的人,急得一腳踩住她裙子,蕭問柳平地空跑幾步,茫然回頭看他。
那邊鐵慈看見,笑了起來,上前和幾人見禮,蕭家的隨從頗有防備心地上來,幾乎站滿了樓頂,蕭競以前對這場面司空見慣,此刻卻覺得過分,正要道歉,把人驅趕下去,鐵慈已經從容揮手道:“諸位把這里擠得水泄不通,未免傷了公子小姐們的賞景興致,不如就便站下去,沿著這樓梯一順兒往下,如此,任誰也飛不下這樓頂,是不是?”
她一說,那些人自然而然便施行了,等到順著臺階站了一溜兒,才反應過來,怎么不知不覺就聽話了呢?
這人仿佛天生起范兒,開了口便是玉旨綸音,教人下意識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