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也被舒適地放平,大長腿終于有了安放之地。
鐵慈裝睡。
不想醒。
隱約有人低笑一聲,溫醇悅耳的聲線,能撫慰人身心的那種,她的心莫名安定。
迷迷糊糊中她想,這人性子又毒又皮,聲音卻很有迷惑性啊……
忽覺耳廓一熱,溫暖的氣息籠罩而下,耳朵尖上似乎微微濕了濕。
隨即那股熱力離開,她的耳朵卻依舊慢慢地紅了起來。
心間有什么酥酥麻麻的,貫穿至全身,渾身都似乎軟了軟。
她想,又不是沒親過,男裝女裝都嘗過,但偏偏這黑暗馬車廂里悄悄一觸,也能這般令人心生繾綣呢?
大抵人都是喜歡偷的,偷親也在其例。
她胡思亂想著,身子一動不動。
馬車里,飛羽坐著,抱著膝上的人,月光從掀開一線的馬車車簾透入,照亮他唇角一抹淺淺笑意。
……
饒是有飛羽的大腿做枕頭,第二天早上醒來時,鐵慈還是覺得渾身和散架似的。
她用內息調理了一陣,才好多了。
轉眼看見飛羽偷偷地在轉腰轉脖子,他昨晚坐了一夜,現在想必更不好受。
鐵慈伸手在他腰間捶了一拳,道:“還不起來。”
她那一拳看似粗魯,飛羽卻覺一股熱流貫通全身,頓時舒服許多。
他感受了一下,笑道:“如今你內力已經高出我一線,我可得努力了。”
鐵慈看他唇角笑意坦蕩,并無嫉妒不滿之色,也一笑。
嗯,她看中的人,雖然免不了有點師父說的那種直男病,但好像還不重,對自己很有自信,不會害怕伴侶比他強。
男兒該當如此。
車子停下,她下車找地方梳洗,才發現此處是個小小村莊。
狄一葦此來是奪取水師的權柄,帶了不少士兵,回去的時候留了參將處理余下事務,又帶回了一批士兵,她的士兵也建制森嚴,氣勢逼人。
這樣的軍隊出現在村莊附近,是很容易引起騷亂的。
尤其這邊還是靠近遼東邊境的小村,三十里外就有遼東軍駐扎。鐵慈有點擔心,軍隊一停,小村怕是要雞飛狗跳,甚至有可能因為誤會引起抵抗。
但她顯然是多想了,村子一開始是有些緊張,但是隨著狄一葦的蝎子營旗幟一展,緊張氣氛便變成了歡快,無數孩童從屋子里沖出,大喊:“狄家軍來啦。”
又有男女老少圍攏來,熱情地拉士兵去家里休息。
鐵慈看著那熱鬧場面,想起了師父以前說過的,她來的那個國家,軍民關系融洽,士兵保家衛國,百姓崇敬愛戴,有個詞叫做軍民魚水情。
她曾為此感嘆,因為大乾的軍隊,尤其衛所巡檢司,不魚肉百姓就算好的了。硬要和魚和水扯上關系,那叫小魚遇見鯊鯨。
掌握槍桿的總是掌握話語權,她對后世的國家體制制度很有興趣,師父和她細細描繪過,言語間頗多推許,鐵慈聽了,很向往,卻覺得離現在的大乾還遠。
百姓是人間世最真實的鏡子,從百姓的態度,可以看出為政者的能力,也可以看出從軍者的素質。
鐵慈對狄一葦軍隊的表現很滿意。
她之前看過蕭雪崖的軍隊,雖然也是軍紀嚴明,但是過于緊繃,百姓看見都遠遠避開。
狄一葦的軍隊風格,可鹽可甜。行軍時整肅不下蕭雪崖部下,但此刻狄一葦一聲令下,便立刻有娃娃臉的年輕士兵背著村子里的孩子一陣瘋跑,半個村子的孩子跟著跑,灑下一地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