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起,將微腥的氣息刮散。
四面頓時變得一片漆黑。
天地變成了一個大碗,眾人在向碗中滑落。
鐵慈忽然聽見嘈嘈切切的細碎之音。
與此同時大武小武在上面同聲喊:“就在你腳下!”
小武還跟了一句,“……西北方向三分!”
鐵慈低頭,玉筆電射向下。
飛羽則掠了出去。
嗤一聲輕響,像是什么東西被刺破,黑暗里有什么更黑暗的東西飛速涌了出來,那種嘈嘈切切的碎音更響了。
鐵慈只覺得玉筆一震,這剎那間似乎爬上來無數細小的東西。
那些東西也爬上了她的靴子。
蓬一下,火光再次亮起,這回她看清了,是蝎子。
比上次更多的蝎子,就像地底流淌的黑色毒液一樣,源源不絕地從她玉筆扎入的地方冒出來。
仿佛全天下的蝎子在這里做了窩,而她把窩扎破。
傷害性不大,惡心感極強。
鐵慈感受到玉筆一沉的瞬間已經躍起,震落蝎子無數,至于爬上身的完全不用管,那些蝎子直接都被背心的鋼絲給割斷了。
好在大家都有準備,畢竟都見識過蝎子,手腳都已經包好,只是一時竟然出不得沙坑——因為底下都是蝎子,蝎子大量爬出的時候沙坑就在不斷陷落,眾人無法和地心引力對抗,不斷滑落,而上頭的沙子滾滾而下,勢必要將大家埋在這蝎子沙坑里。
哧哧連響,幾道火線從四個方向沿沙坑而下,所經之處蝎子紛紛退避。
幾根繩子拋了下來,留在上面的人抓緊了繩子,下頭的人順著清出的火路,攀繩而上。
忽然一條人影倒飛而來,鐵慈一抬手接住,卻是飛羽。
她嚇了一跳,問“受傷了嗎!”
飛羽搖搖頭,道:“這老東西內力深厚,刀槍不入,而且很難近身……”
他一抬下巴,鐵慈抬頭看見前方遙遙的身影。
那人懸空立在沙坑上方,身上黑色披風隨風擺動,然而此刻并沒有風。
仔細看才發現并沒有懸空,他腳下有沙子和蝎子,而他身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蝎子,那些活蝎子在他身上爬來爬去,遠遠望去就像一件動蕩不休的黑袍。
偶爾蝎子間露出一些縫隙,能看見古銅色充滿金屬質感的肌膚,蝎子戰袍底下,這家伙可能什么都沒穿。
這樣的玩意兒,看一眼都令人頭皮發麻,更不要說對面打架了,他披個蝎子披風橫沖直撞,別人被咬一口都玩完。
不服氣的戚元思老遠扔過去一個蝎子,眾人眼睜睜地看見蝎子穿入風沙后忽然便不見了。
還有人想扔自己的刀劍,被鐵慈一把拉住。
飛羽呸地吐掉一口沙子,陰惻惻地道:“這老蝎子,打架就打架了,動不動召一把沙子往人嘴巴鼻子里灌!”
眾人一想打斗當中還有細細的沙子來堵人口鼻,頓時更不好了。
鐵慈問:“他抖么?”
飛羽道:“乍一看以為蝎子抖,再一看,他抖。”
鐵慈看一眼那蠕動不休的蝎子披風,道:“先退!”
眾人依言退去。那老怪并不追擊,顯然也想好好養傷。
他身形抖抖晃晃,慢慢沒入沙礫深處。
眾人站在高處,眼看那些黑色的蝎子洪流倒流回沙坑之中,像魔鬼的毒沙被收回了魔瓶。沙坑慢慢被填平,金黃的沙子再次緩緩流瀉,蓋住了底下的一切,地面最后猛然鼓了一次便恢復平靜,風一吹了無痕跡。
沙漠平坦如舊。
那些毒物、殺機、老怪、仿若從未出現過。
眾人心里寒浸浸的。
世上還有這樣的人,還有這樣的手段。
有這么個人的陰影籠罩在沙漠上方,誰又能走得出去?
鐵慈鎩羽,卻很平靜,和眾人走了一段路,才問容溥,“成了?”
容溥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