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男閨蜜不好再留在宮中,自出了宮。玉琇宮還沒來得及打掃,點芳殿派人來請鐵慈過去用晚膳。說陛下也在點芳殿。
出遠門回來陪父母用飯是為人子女的基操,鐵慈安排了瑞祥殿的人看守打掃玉琇宮,便去了點芳殿,一進門看見秦嬤嬤率人迎了上來,一眾宮人規規矩矩,滿意地嗯了一聲。
進殿看見父皇一人端坐小酌,宮女說靜妃娘娘十分歡喜,親自下廚了。
話音未落,就聽見點芳殿自帶的小廚房里一聲尖叫,鐵慈趕過去一看,果然,嬌滴滴的娘娘被燙了手。
鐵慈嘆了口氣。
明明出身小家族,偏被養得比大家閨秀還嬌。
她捋起袖子,將靜妃推了出去,道:“還是看我露一手吧。”
靜妃捧著手指頭去找皇帝尋安慰了,鐵慈環顧四周,問:“有鵝嗎?”
便有司膳趕緊拎過來一只處理好的鵝。
鐵慈道:“怎么沒有天鵝?”
司膳:“……”
皇太女您是說真的嗎?
外頭玉液池中倒是有天鵝,雙雙對對,白毛綠水,是皇宮一景。
但是人家怎么招惹您了,還是您在外頭怎么餓著了,天鵝都要吃?
鐵慈問出口,自己也怔了。
相伴飛羽,哦不慕容翊那些時日,吃過很多美食,也學會了好幾種。
但是每次想起他的美食,第一反應還是鐵鍋烀天鵝。
就像想起他,總會最先想起書院。
或許是滋陽初遇太詭譎,東明再會太驚險,只有書院,淡淡書香,純澈學子,人間象牙塔里發生的所有故事,都好像浸潤了少年熱血清爽又芬芳的氣息,又或者那段時光,是情感最初的朦朧期,淺淺的喜,淡淡的愁,所有的回眸和笑容都暗藏期待,所有對視和交手都心照不宣。
總會憶起藏書樓里燭火光影,鐵鍋熱氣,和光影熱氣里的那個人。
留香湖畔合歡花落英于發上,雪白手指間流水與黑發同逶迤。
林子里吊床輕輕地蕩,一朵云飛到月亮上。
容容易易和容易的大眼睛又圓又黑,倒映白墻上筆畫細膩的連環畫。
……
宮女們詫異地看著皇太女張著雙手站在廚間發呆,剛洗過的手水滴落在地上。
都想著太女聽說很厲害,但大抵是不會廚藝吧,只是好勝,不愿意露怯。
聰明的婢子這時候該懂給主子臺階下。
“殿下,要么還是我們……”
鐵慈猛醒,勉強一笑,接過了那只鵝。
“待我做只世上第二好吃的鵝給你們瞧瞧。”
有宮女膽子大一些,笑問:“為何是第二好吃的鵝呢?”
鐵慈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熟練地整治那只鵝,良久,狀似無意地一笑。
“因為啊,世上最好吃的鵝,已經被我吃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