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里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身體還是溫熱的,顧鳶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多想和他就這樣永遠相擁在一起,一輩子,或者下輩子,下下輩子……
她的眼眶早已模糊一片,大顆大顆的眼淚往下滾落,她多希望自己沒有看懂醫生的欲言又止,多希望自己不明白醫生的欺騙。
她多希望自己,傻一點,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而這一刻,顧鳶終于知道了什么是遺憾。
生命能有多堅強?
遲聿拖著殘破的身體,拼盡一切也要守護她,教給她堅守的理念。
生命又能有多脆弱?此刻遲聿躺在她懷里,無聲無息。
生命脆弱到,不堪一擊。
顧鳶沉默的抱著遲聿,一動不動,任憑海風吹亂了她的頭發。
來自南方溫柔的風,經不起北方的寒冷。
他是溫柔的風,暖化了她的寒冷。
讓她從此,不再結冰。
……
顧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迷過去的。
她更不知道,自己和遲聿是什么時候被分開的。
在昏迷這期間,她做了一個夢。
那是一個平行世界的夢。
她還是叫顧鳶,他卻不是遲聿。
第一次見面,她拼盡一切去討好他,去迎合他,去獲得他的歡心,只為了離開這個不屬于她平行世界。
瓢潑的大雨中,他面無表情的將傘傾斜給了她。
在所有人的針對中,她向他伸手,他當著所有人的面握緊了她的手。
她陷入危險時,他背起所有的質疑護住她。
而她也努力的對他好,給予了他所有的溫暖,讓一個從來不懂得愛的男人,慢慢愛上了她。
最后變得,非她不可。
從他愛上她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全部的底氣。
她知道,她贏了。
后來的后來,在她終于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的時候,他哭著求她不要離開他……
那時候她是怎樣做的?
她狼心狗肺,冷血無情,眼里沒有一絲的愛意,更沒有了當初討好的迎合。
她冷漠的說:“我不愛你,我從見到你的第一面起,就只是為了我的一己私欲,我想離開這里,離開這個不屬于我的世界,我要回到我的世界去。”
他苦苦哀求:“你帶我一起去你的世界好不好?鳶鳶,求你了,不要丟下我,沒有你我會死的,真的會死……”
這是在夢里。
顧鳶竟是如此傷心。
她看到遲聿下跪求她不要走,他苦苦哀求她,帶他去她的世界里。
可是她一心只想著離開這個不屬于她的世界,回到本該屬于她自己的世界。
終于,她回到了屬于自己的世界,從而忘記了在那個平行世界中存在過的一段往事……
她離開的第一年,他讓所有欺負過她的人全都遭到了應有的懲罰。
她離開的第二年,他過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離開的第三年,他依舊過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離開的第四年,他活得沒有了自我,只剩下那具軀殼,仿佛沒有靈魂。
她離開的第五年,他去了大昭寺,叩了等身長頭。
三步叩一頭,邊走邊叩頭。
站起來,走幾步,跪下,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