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青山這里,她把裹著魚的衣服和那碗粘液放在青山旁邊,望向河邊便想著怎么去要點水來熬藥。
河邊難民們橫七豎八的躺著那里,有的還用樹枝支著簡易的帳篷,明月本想把自己再弄的可憐點,但低頭看自己才發現自己這模樣已經夠慘了,骯臟的衣服上還有著頭上流下來的血跡,頭發亂糟糟的,雙手黑的好像掏過黑煤一樣,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想必也跟手差不多了。
明月已經開始覺得腦子昏昏沉沉的了,她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下,強打起精神,拖著沉沉的步子往河邊去了。
明月一來到河邊,邊上的一個老人就睜開了眼,好像一直沒睡,明月心里一咯噔,那剛才自己抓到魚不知道有沒有被他看到。
老人蠟黃的臉色在月光下沒有一點光彩,他抬起眼皮看了眼明月,問道:“什么事?”
“爺爺,我弟弟發了高燒,我想給他舀點水喝。”明月指了指遠處躺在河床上的青山,老人也順著望過去,看到那個小小的人兒,老人嘆息一聲,指了指他頭邊一堆破行禮邊的一個陶罐,“去吧。”
明月道了謝,拿著那個破口的陶罐在人縫中到了河水處,河水在月光下像一條白緞,慘白慘白的。
明月踩著濕漉漉的泥蹲下來舀水,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時嚇一跳,整張臉已經瘦的脫了相,高高的顴骨被蠟黃的皮包裹著,眼睛被襯的又黑又大,就是平常的眼神看起來也像在瞪人一樣,看起來可怖的像惡鬼。
她的頭上胡亂纏著自己從衣服上撕下來的破布,后腦上傷口的血腥味引的幾只蒼蠅小蟲圍繞在她頭上,黑乎乎的領口上沾著血跡。
明月這幅樣子看上去真的是命不久矣了,實際上她也真的是在強撐著,頭上的傷口應該已經止血了,但是饑餓、失血、疼痛已經折磨的她時不時的眼前發黑,如果不是想把青山救活,她估計已經不管不顧的先暈過去再說了。
明月舀了水,穿過人群,輕輕離開時,重新閉上了眼的老人又睜開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青山那邊,眼神中閃過掙扎,最后還是長嘆了口氣,“找個沒人的地方,山上和葛家村那邊都有難民。”
老人說完就閉上眼翻個身繼續睡,他旁邊的一個男人掀開眼皮看了看明月,眼神木然。明月已經沒有力氣猜測他的心里路程,做好了時刻反擊的準備,現在她的身體正處在最糟糕的階段,雖然腦子里有以前那些外門功夫的記憶,但以她現在的狀態不知道能不能打退他們。
出乎意料的,男人沒有任何動作,他翻了個身朝著河那邊,不知道有沒有閉上眼睡覺。
明月才發覺他剛才的眼神中除了木然,還有對她這個將死之人的憐憫,同時明月也發現周圍的人都沒有睡,幾個人仰著脖子朝她這邊望著,眼中滿是羨慕,但沒有一個人來搶她剛才挖到的魚。
幾個黑瘦的婦女眼中溢著淚光,輕輕拍著睡夢中喊餓的孩子。
明月很意外這些餓到連土都吃的難民沒有撲過來搶魚,自己的戒備都不知道該不該保持著了。
此時背對明月躺著的老人對大家道,“都睡吧。”
干涸的聲音如暮日的沉鐘,在圓月清輝下安撫了大家的心,卻安撫不了空氣中彌漫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