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縣長的表情口吻上來看,好像是遇見了什么棘手的問題。
陳晨好奇的盯了一眼他從東魁村里帶出來的小熊問:
“這毛絨玩具有什么問題嗎?”
老縣長閉上眼睛仰起頭來,半晌,兩行熱淚經過粗糙的面頰,滴落到衣襟之上。
“你剛才講了那么多,我聽不太懂,但大概意思是不是你想弄懂顧家三口的事情,而且這個事情,跟你的性命攸關?”
陳晨應聲道:“是的,簡單說,我在13路末班車上見過顧家三口人,才一路追尋到這里的。”
“能進東魁山,已經很了不起了,還能活著出來,說明你有莫大的福報,進屋吧,我把自己知道的,都講給你聽!”
老縣長悵然若失,往跟前的平房里招了招手。
房間陳設非常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衣服都是掛在墻上,甚至連個衣柜都沒有。
小和尚也跟了進來,老老實實的靠墻根站著,老縣長也沒驅趕他,叫陳晨隨便坐下,才問:
“你既然去過東魁村,那應該已經發現了村里的秘密吧?”
陳晨點頭道。
“老鄉們沒有機會入土,簡單的被一層清雪埋了!”
老縣長聞言淚如泉涌,雙手合十,叨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東魁山青山綠水,是一個人杰地靈的好地方,十五年前,我還在任縣長的時候,拉了一筆投資想在那里開發個旅游項目,東魁村正好處在山窩里,要動工,就得把人動員走!”
“這個我知道,周貫福就是當年參與拆遷工程隊的人!”
“是啊,東魁村世代在山里務農,自給自足,跟外界接觸不多,十分貧困,嚴重拉低了縣里的經濟指標,我當年作為縣長壓力很大,想著帶領東魁村脫貧也是件好事兒,部門人員,工程隊,多次進山動員,結果村民都咬死不走,項目根本進行不下去!”
老縣長說著,機靈的小和尚去給他和陳晨各倒了一杯熱水。
“周貫福,就是拆遷隊里的人,他很聰明,做事兒善于動腦,別人搞不定的,他都能拿下,幾次三番談判下來,村里的人開始動搖,越來越多的老鄉同意搬遷,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搞定了村里大部分人,最后也只剩下頑固的顧家不肯搬走!”
陳晨好奇的問道:“我聽說周貫福混過社會,他是不是用暴力威脅村民了,不然怎么會用這么短的時間就把幾代人思維固化的老鄉說動心了呢?”
老縣長往熱水杯里吹了一口氣,否定道: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了解他的,周貫福雖然沒了一只手,但為人和善,他可沒有威脅恐嚇搞社會那套,反而比任何人都有耐心,一家一家的去勸,自費帶老鄉們外出旅游,讓他們看看外邊的世界!”
果然有方法,陳晨心中夸贊,“就這樣,老鄉們才同意了嗎?”
“還不止呢?”老縣長繼續說,“不光走這些表面形式,周貫福還多次向上頭申請除了回遷樓以外,加大補償款,最后硬是給老鄉們多要了百分之三十,村里人才感動到徹底同意搬遷!”
老縣長是當事人,他口中的講述,一定是最貼近事實的版本,最可信的經過。
聽了這些,陳晨不禁喟嘆道:“但我曾去過周貫福老家,村里人對他的評價普遍不好!說他那些年賺了錢,很能顯擺!”
老縣長聞言苦笑。
“這事兒要分開來看,我也聽跟他來的朋友說過,周貫福早些年賺了錢,回村修路,給老鄉們發紅包,借錢辦事兒,幫了不少人的忙。”
說完,他喝了一口熱水感嘆道:“有些受了恩惠的人,并不知道感恩,你比他過的好,他就瞅著你生氣,即便你幫了忙,做了好事兒,心里還是會不平衡,久而久之,就覺得你有錢,幫點忙是應該的,斗米恩,旦米仇!就是這個道理吧!”
老縣長出家修佛,看事看物,果然很有思辨性,陳晨仔細想想也確實這樣,那八卦小鎮,村里左鄰右舍對周貫福嗤之以鼻,全都在說他的壞話,卻只字不提受了他多少好處,領了他多少紅包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