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發之前我們對當地的情況都已經有了大致的了解,而且我們這些人大多都有過當軍人或者警察的經驗。”
“從飛機上俯瞰,首都朱巴是大面積的黃土地,點綴著一些樹和藍色屋頂的小房子,房子也都是破破爛爛的,大多是那種用牛糞和稻草搭起來的最原始的土房子。”
隨著機艙門打開,聞到屬于南蘇丹的特有的氣味,混雜著沙土和植物的鄉土氣息,被熱浪裹挾著撲面而來。
抵達住處稍作休整之后,開始正式工作,工作主要內容就是運輸人員和生活物資到朱巴附近的各個城市。
因為當地沒有工業,生活物資基本都是進口的,比如臉盆、桌椅、衣服、筆等等,還有一次我們運送五輛上海鳳凰牌二八自行車。在那樣的環境下,看到一輛輛我從小就熟悉的國貨,感覺又奇妙又自豪。
說是飛行員,但其實我們的角色很像是快遞員,只不過每天的工作都是在比較極端和危險的環境中進行的。
“有沒有印象最深刻的?”
聽見丁旭詢問,對方道:“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執行飛行任務的那一天,開著一輛紅十字會分派的四驅越野車從酒店里出來,大概也就三四分鐘的時間。”
“正要從一條小土路拐到一條主干道上,一轉彎就看到在街旁的人行路上趴著一個人,他穿著白色的襯衫、灰色的西褲和皮鞋,來來往往的人群都熟視無睹,幾乎是從他身上跨過去的。”
“當時的第一反應是這個人可能是生病了,所以才一動不動地趴在那兒,就跟同事商量要不要下車看看他。”
“但當時我們的那位客戶總監同事,他50多歲了、頭發花白、很有社會經驗,就建議我們先不要下車,一是因為我們不能耽誤了飛行任務,二是我們對這里還不夠了解,萬一這是一個騙局,我們有可能有被搶劫的風險。”
“所以我們當時沒有下車,而是用車載的通話器跟紅十字會大本營通報了這個情況。等當天的任務結束之后,我們收到了紅十字會的回復,說那個人其實已經在前一天晚上就被人捅死,他可能是遭遇攔路搶劫。”
“那個時候剛到南蘇丹,這整件事讓我很震驚,我的第一印象是為什么南蘇丹人對生命這么漠視?一個死傷的人員倒在路邊,所有人都視而不見?”
“但是當我了解得更多了,我才理解這個現象的根源,這樣的反應是環境造成的,這里的人們每天都在目睹死亡,這樣殘酷的場面對他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
丁旭嘆口氣,暴力事件、地方暴亂、區域戰爭隨時都可能發生,沒人能確切地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
所以不光是對待別的生命,甚至對于自己的生命,很多人的態度也都顯得很漠然。
“還有印象很深刻的一件事是后來戰爭爆發的時候,我們當時被困在交戰雙方的中間,子彈在腦袋上滿天飛,我們要撤退到一個難民營中。”
“當時不遠處還有一位南蘇丹平民,我們就叫他過來,跟我們一起躲避到相對安全的地方,但讓我們驚訝的是,他居然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