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沖一沖’三字,王夫人有些不自在的擰了擰身子,老太太這話雖沒有點明,但卻顯然和她中邪一事有關。
其實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當初榮國府因此丟盡了顏面,賈政更是因此怒氣攻心直到現在病情也不見好轉,凡此種種,賈母這做婆婆的明面上雖不曾說什么,暗地里又怎會一點埋怨都沒有?
可理解歸理解,心中的委屈和不甘卻是一點都沒有少,當初若不是受賈政冷落,自己又怎會選擇劍走偏鋒?又怎會鬧出那樣的丑聞?
如今賈政縱容趙姨娘住進了堂屋里,對自己這個正室不聞不問,倒好像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似的。
王夫人暗暗咬了咬牙,卻也只能強笑道:“老太太說的是,如今兩個孩子年紀也夠了,若不然咱們也定在明年春天?”
“倒不用那么急。”
賈母擺擺手,慢條斯理的道:“比二丫頭早上十天半月就好。”
王夫人這才明白了婆婆的真正用意,原來是想用賈寶玉的婚事,遮蓋住迎春出嫁帶來的輿論——賈薛兩家的婚事自然是大大操辦的,但孫紹祖那邊兒既是續弦,盡量低調些也符合常理。
王夫人心下愈發不快,雖然娶親不比嫁女兒,并無什么骨肉分離之痛,早一點晚一點都沒什么影響,可拿自己寶貝兒子的婚姻大事為別人‘做嫁衣’,總讓她心里頭有些不舒服。
于是又稍坐了一會兒,她便帶著薛姨媽主動告辭回了大觀園里。
…………
返回頭再說平兒。
與鴛鴦分別之后,她急忙回到家中,原以為王熙鳳必然是怨天尤人的樣子,誰知進門卻見這鳳辣子好端端的坐在梳妝臺前,正對著鏡子補妝描眉。
平兒愣了一下,趨前兩步正要開口,忽聽王熙鳳頭也不回的吩咐道:“你去知會焦順一聲,就說我下午要見他。”
聲音不大,語氣也十分平常,卻隱隱透著幾分決絕。
平兒隱約意識到了什么,小聲詢問道:“是把他叫到家里來,還是……”
“讓他自己選地方。”
王熙鳳慢慢回身,迎著平兒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道:“選個不會被人打攪的地方!”
這一下徹底坐實了平兒的揣測。
說起來當初因不想看到兩人爭斗,平兒確實曾想過要撮合二人來著,可如今幻想中的事情走向了現實,她反倒忐忑起來。
支吾著勸道:“奶奶如今正在氣頭上,要不要等過幾日冷靜了……”
“不!”
王熙鳳斷然道:“就是今天下午,你告訴他,過時不候!”
說著,又轉回身繼續梳妝打扮。
平兒暗嘆一聲,也只能默默退出了臥室,徑往焦家傳信。
彼時焦順剛用完午飯,正摟著邢岫煙暢想些兒女事,忽然聽說平兒登門拜訪,便對邢岫煙道:“你自在這里歇著就是,我去西廂里見她。”
說著起身到了外間,領著平兒和玉釧去到了西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