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李慶拿道理壓人,說是如果沒個信得過的人在這邊兒,廠里多半會把糾察隊當成是異類看待,這樣一來反倒不利于糾察隊以后開展工作。
陳萬三這才不得不妥協,好在另外兩個組長是按照他的喜好選出來,都是忠厚老實肯吃苦守規矩,學東西又不算太慢的。
因聽見是孫銘騰在叫門,陳萬三就沒急著答應,徑自去里面換了身衣服,這才揚聲讓孫銘騰進來。
誰知推門走進來的除了孫銘騰之外,竟還有另外兩個組長在。
陳萬三先是一愣,繼而愈發的不喜,他平常就時常拿孫銘騰做反面教材,可看現在兩個組長緊跟在孫銘騰身后,倒像是以孫銘騰馬首是瞻似的。
不過轉念一想,他對此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孫銘騰背后站著朱提舉,而這鋼鐵廠上上下下幾千人,除了少數幾個有根腳的,誰又敢和朱提舉對著干?
只是理解歸理解,心下到底還是有些失望。
故此陳萬三也沒把人往屋里領,指著墻角的石桌石椅道:“坐下說話吧。”
“多謝陳隊長賜座。”
那孫銘騰嬉皮笑臉的一拱手,順勢就把兩瓶酒和幾個油紙包放在了桌上。
陳萬三瞥了一眼,疑道:“這是?”
孫銘騰嘿嘿一笑:“我們聽說陳隊長晚上一個人留守糾察隊,就想著過來陪您喝兩盅解解悶——都是兄弟們在關廂買的,也不是什么好酒好菜,您別挑我們就好。”
若只他自己,陳萬三多半要請他吃閉門羹,可三個組長都來了,再加上孫銘騰這話要說,自己要是推辭了反倒像是看不起他們似的。
于是略一猶豫,便點頭道:“下不為例,尤其是訓練的時候,你們要是敢喝酒,可別怪我不饒人!”
“一定、一定!”
孫銘騰說話間,又招呼后面兩個木訥的組長,把那些油紙包全都散開,他自己則是親自給陳萬三斟滿了酒。
那油紙包里都是葷菜,倒也合陳萬三的口,再就著幾杯水酒下肚,桌上的氣氛登時就熱鬧起來。
孫銘騰趁著倒酒的當口,笑著打聽道:“隊長,我聽說那工戲,最早就是你們在蒙學里排演的?”
另外兩個組長原本正悶頭夾菜,聽到工戲二字也都兩眼放光的抬起頭來,滿是期待的望向了陳萬三。
這年頭娛樂項目本就少,何況還是專門排演給工人看的?
短短半年時間,工戲在鋼鐵廠里受追捧的程度,就已經遠超什么京劇昆曲了。
陳萬三下意識想要撓頭,可很快又勉力止住了,順勢學著焦順的樣子攤手道:“這樣板戲最早確實是從我們當中選角,可惜我嘴笨沒選上——你們李隊長倒是得了個兵工廠管事的角色,還有七八句臺詞呢。”
兩個組長聞言都有些失望。
孫銘騰見這馬屁沒拍上,忙改口道:“沒選上也好,省得聽了外面那些胡話生氣——如今外面已經把工戲給禁了,聽說是朝里的大官瞧不上咱們這些手藝人!都說是士農工商,可就連那四民之末的商賈,也比咱們這些做工的強出十倍百倍!他們愛看的那些都不禁,偏偏只禁這工戲!”
這回陳萬三的情緒果然被調動起來了。
他是最崇拜感激焦順的,對焦順弄出來的工戲,自然也是推崇備至,更何況其中不少和工人相關的情節,都讓他產生了深深的代入感和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