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薛姨媽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么區別,但既然女兒問了,還是認真回憶了一番,然后有些不確定的道“好像是后者說的多一些。”
“這就對了”
薛寶釵當即冷笑“他這要求只怕不是沖著咱們,而是沖著榮國府來的。”
薛姨媽愈發不解“這又是何意”
“媽媽難道忘了,梅家先前就曾執意要求,讓薛蝌和寶琴盡快從榮國府里搬出去如今說要低調行事,只怕也是不想跟榮國府扯上干系。”
頓了頓,寶釵又篤定道“這其中多半還有焦大哥的緣故”
“原來是這么回事。”
薛姨媽這才終于恍然,以手擊額道“怪不得后來蝌哥兒說操辦還是要用心操辦的,到時候少請些無關人等就好,那梅翰林竟也沒再反對卻原來這無關人等說的就是”
思路捋清楚之后,她便忍不住有些著惱了,嗔怪道“蝌哥兒既聽出了緣故,卻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倒讓我糊涂了一晚上”
事情最后既談成了,母親也不曾悟出其中玄機,卻又為何一夜輾轉反側
看來果然是
薛寶釵臉上紅暈更勝,口中卻替薛蝌開脫道“一來他夾在當中不好明言,二來多半也是擔心媽媽著惱媽媽若實在氣不過,等見了他罵上幾句也使得。”
說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不過蝌哥兒這一味的退讓,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倘若遇到退無可退的時候,又該”
她忽的停住了話頭,瞳孔微縮的失聲問道“姨媽要認琴丫頭做干女兒的事兒,媽媽可曾跟蝌哥兒提起過”
“這”
薛姨媽回憶了一下,搖頭道“這倒不曾跟他提起怎么了,這事兒不是還沒定下來嗎”
“跟定下來也差不多了”
薛寶釵在屋里急切的來回踱步,焦急的剖析道“二房原和榮國府交往不多,再加上有梅翰林的要求做由頭,不請這府里的人到場原也說的過去,可琴丫頭一旦認了姨媽做干娘,如今嬸嬸不在京城,姨媽她老人家于情于理都要出席婚禮,屆時說不得還要幫著操持一番呢”
“如此一來,那梅翰林如何肯依到時蝌哥兒只怕就要陷入兩難之境了,要么大大的開罪榮國府,要么與梅家鬧翻”
薛姨媽原本還在怪罪薛蝌不該欺瞞自己,如今一聽,又立刻為侄子侄女擔心起來。
當下忙問“那該怎么辦要不我跟你姨媽商量商量,把認親的事推掉算了。”
“怎么推”
寶釵苦笑“且不提姨媽那里會不會著惱,單說老太太對女兒一直就不大滿意,如今琴丫頭投了老太太的脾氣,對咱們原是一樁好事若這時候咱們出面駁了她老人家的意,往后只怕愈發”
寶釵雖沒有把話點透,但薛姨媽也明白女兒是擔心老太太因此愈發不喜自己,等明年嫁過來之后不好相處對待親戚還要拘泥于禮數,挑剔孫媳可就用不著顧忌了
她自然也希望女兒能過的更好
可這卻關系到侄女后半生的幸福,思前想后,薛姨媽還是咬牙道“可也不能坐視蝌哥兒和琴丫頭撞進這死胡同里吧不如我和你姨媽好生商量商量,也興許就有什么兩全之策”
“媽媽”
寶釵打斷了母親的話,臉上也嚴肅堅毅起來“梅家至今為止,都只是一味的強求索取,何曾在乎過咱們家的感受如今若再為了他的好惡,生生得罪了榮國府,那這樁婚事于咱們、于二房而言,到底還有什么補益之處”
說完利弊,她又補充起了情理“琴丫頭還沒嫁過去,梅家就橫挑豎揀的,若咱們只是一味的屈從,讓梅家以為咱們軟弱可欺等以后琴丫頭過了門,他難道就會顧忌咱們薛家的顏面,厚待琴丫頭不成難道只因為叔叔的遺命,就硬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這”
薛姨媽是基于一貫的仁善天真,才寧肯自家受些委屈,也不愿意讓侄子侄女難做。
但聽女兒這一番剖析,即便選擇委曲求全,最后侄女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結果,心下登時又猶豫不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