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順說著,目光轉向薛蝌,伸出來道“那信可是送來了先拿給我抄錄一份,等明兒也好夾在折子里呈報給皇上。”
“呈呈報給皇上”
薛蝌聽的一愣,這事兒如果稟給皇上知道,那皇帝萬一問起昨晚上的細節,卻該如何是好
難道要欺君罔上
焦順自然看出了他心下的猶疑,當下笑道“你不會以為我真就中了那賈雨村的算計吧實話告訴你,昨晚上的事兒我一個字兒也沒瞞著皇上,早早寫進折子里了這會兒只怕皇上正在召見賈雨村呢”
薛蝌聞言,整個人頓時就輕松了不少,心道幸虧自己沒有在母親妹妹面前提起這事兒,否則豈不成了搬弄是非的小人
他只以為焦順既然敢奏報給皇帝,那昨晚上肯定就沒動過梅夫人,哪曾想過焦順其實是在玩兒文字游戲。
焦某人自始至終可沒說自己沒碰過梅夫人,只說自己沒瞞著皇帝罷了,但誰又能想得到,他竟然把一篇劉備送進了宮里
薛蝌去了心中塊壘,與焦順說說笑笑再無隔閡,因昨兒薛二太太是在感謝焦順時暈倒的,晚上又全賴焦順出面,才有驚無險的化解了梅家的事情。
故此便主動邀請焦順去家里做客,準備替母親好生謝過焦順。
當然
妹妹最好就不要出面了。
先不提三人轉奔薛家客院的事兒。
卻說內儀門左近,有一人目送焦順幾個走遠了,這才從藏身處出來,探著頭向三人遠去的方向張望了幾眼,然后匆匆走進了賴大平日理事的花廳。
進門后,見賴大夫妻正在說話,那人忙躬身道“爹、娘。”
卻原來這人正是賴大的兒子賴尚榮。
“怎么這么半天才過來”
賴大嘴里抱怨,又指著下首示意他坐下說話。
賴尚榮邊落座邊無奈的解釋道“兒子方才在內儀門外撞見那焦順了,因不想與他照面,所以藏到暗處等他們走遠了才過來的。”
賴大聞言,連忙嚴肅的更正道“往后要尊稱焦大人,或者焦祭酒”
賴尚榮聞言驟起眉頭“這么說,爹是下定決心要讓我去工學為官了”
“不然還能如何”
賴大頹然的嘆息一聲“近來太太和二奶奶三番五次的找釁,連老太太都松了口,老爺又素來是個不管事的,這榮國府咱們實在是待不住了。”
說著,又自責道“也怪我當時太過托大,只當是能瞞天過海,卻忘了這府里早不是年前的,結果被老爺太太先后察覺,落了個里外不是人。”
“那還不都是因為焦焦祭酒。”
賴尚榮說到一半強行改了稱呼,滿臉肉疼的道“就算要從榮國府里脫身,也沒必要非去工學吧那可是三萬兩銀子,就算是咱們家也要傷筋動骨何況先前咱們還到處宣揚,說是蓋園子把家底都掏空了,如今再拿出三萬兩大張旗鼓的捐出去,卻讓府里怎么看待咱們家”
“顧不得了”
賴大連連搖頭“
內有太太和二奶奶不住催逼,外又有焦大人這焦大人如今是何等煊赫,你難道還不知道禮部的尚書侍郎說抓就抓、說關就關咱家若不趕緊把這投名狀交上去,到最后只怕就是人財兩空了”
說到這里,父子兩個不由得相視苦笑。
都說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可這才剛過去年而已,怎么竟就乾坤顛倒了
賴大家的這時在一旁發愁道“可交了這投名狀,榮國府這邊兒的情分只怕就徹底斷了,日后若是焦大人再為難咱們家,咱們家可是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所以說“
賴大將牙咬的咯咯作響“咱們既然投過去,就得投的徹底等尚榮走馬上任的時候,我也去他身邊做個幫閑、師爺什么的我早打聽過了,那工學如今也沒幾個正經官兒,眼下正愁怎么招攬人手呢,咱們爺倆出錢又出力的,好歹也是個表率,他就算想要卸磨殺驢,總也不好做的太難看”
這種主動將身家性命拱手奉上,還要當牛做馬賣苦力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可無奈形勢比人強,禮部那么大的衙門都被焦順一窩端了,更遑論是他們這等幾代為奴的下等人
再加上惹怒了王夫人王熙鳳,想拉榮國府做擋箭牌也不成了,擺在賴家面前的,除了乖乖就范別無他法。
賴大家的見丈夫說的果決,也不好再提出異議,只是犯愁道“可家里的現銀只怕”
賴大斷然道“把那幾處匿名買下的莊子統統賣掉,再加上老太太存的私房錢,應該也就夠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