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說著,上前扶著她重新坐正,然后才道“其實寶玉被抓那日,府里還發生了一樁大事,當時二丫頭也拿著這樣一張紙條,準備出首告發大伯暗行巫蠱之事。”
“什、什么”
賈母得虧是重新坐正了,不然身形一晃就要癱到地上“這、這可是抄家滅門的大罪,他怎么敢、怎么敢”
王夫人故作無奈解釋“其實是前兩年的事兒,可這真要被揭發出來,又怎么說得清當時虧是林丫頭和三丫頭撞見,及時
給攔住了后來我拿那紙條去找大伯對證,不想他驚怒之下竟就病故了。”
“當時我們只當二丫頭是被逼的狠了,又想著大伯既然走了,事情有所轉圜,她應該也不會再胡鬧,誰成想”
賈母顫顫巍巍從旁邊拿起單眼老花鏡,仔細辨認了一下紙條上的字跡,最后苦嘆一聲,反問道“那你們準備如何應對此事”
這時王熙鳳插嘴道“我覺著,二丫頭就是先前受了刺激,所以腦袋有些不清醒了,給她找個清凈背人的所在將養上幾年,也許就又好了。”
賈母畢竟經的多見得多,聽完立刻就明白了她們的意思。
這年頭大宅門里對于犯下大錯,又或者是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陰私,偏又不好滅口的女子,往往會選擇圈禁在家,或者送到外面的家廟里,對外就說是犯了癡癥,需要靜養。
她沉默半晌,最后軟軟的往后一靠“罷了、罷了,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你們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吧。”
“老太太”
王熙鳳還想寬慰她幾句,賈母卻頭也不抬的沖三人擺了擺手,一副不欲多言的樣子。
三人只好躬身告退。
等送她們離開之后,鴛鴦折回堂屋里,卻見賈母正把頭埋在枕巾上,肩頭一聳一聳的。
“老太太”
鴛鴦喚了一聲,見賈母沒有反應,忙大著膽子上前將她扶起,卻見老太太臉上已是涕淚橫流。
“您、您這是怎么了”
卻聽老太太哭道“嗚嗚嗚,我對不起國公爺、我對不起國公爺啊,這個家、這個家嗚嗚嗚”
且不提賈母如何悲傷,又到底明白了什么。
卻說王夫人幾個回到大觀園內,便雷厲風行的將迎春圈禁在了綴錦樓里,還將她身邊的丫鬟婆子一股腦換了個遍。
“把上面的窗戶全都封好”
探春指著二樓,吩咐道“都給我仔細著,若是二姐姐出了差池,你們一家老小都別想脫罪”
等那些專門選定的仆婦齊聲應了,探春又看了眼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迎春,拂袖轉身而去。
等與先行一步的王夫人、王熙鳳匯合之后,三人又選了個僻靜所在,討論后續該如何處置迎春。
“眼下不好將人送出去。”
探春沉聲道“但一直關在家中也不是個辦法,最好等到巡城司的人撤了,就將二姐姐送去城外家廟里。”
王夫人微微頷首。
但一旁的王熙鳳卻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跳出來反對道“那家廟亂的一塌糊涂,時有僧盜尼娼的傳聞,若出了什么不忍言之事,豈不又是一樁麻煩依我看,還是該送去個真正的清凈所在。”
“真正的清凈所在”
王夫人疑惑道“你指的是”
“我是說妙玉的牟尼院”
王熙鳳說著,暗暗斜了探春一眼,才又繼續道“妙玉買下那廟之后財力不濟,又拉不下臉來找人化緣,如今全賴邢家表妹和我們幾個出錢供養著聽說珍大嫂還曾將她那頑劣的三妹妹送去修身養性,如今早都調理好了。”
這也就是仗著王夫人不知情了,尤三姐那里是調理好了,分明就是把牟尼院上下折騰的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