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在家甩鍋也不是一次兩次、一年兩年了,卻還是頭一回被這般當面打臉。
他惱怒之余,心道怪不得賈璉起了休妻的念頭,這王家女一旦翻起臉撒起潑來,是半點不給丈夫留情面
眼見兩人對峙起來,賈璉忙勸和道“叔叔嬸嬸先不要爭了,還是想想這事兒該怎么遮過去才好吧”
一句話,兩下里登時都沒了動靜。
好一會兒,王夫人才要咬牙道“既然死無對證,朝廷憑什么就能認定他留下了銀子,又是被咱們家給花用了”
“婦人之見”
賈政嗤鼻一聲,黑著臉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何況你怎么就敢斷定,當初的事情沒有留下證據”
說到這里,他目視賈璉道“當初跟你一起去揚州的人,有哪些是知情的都還可靠嗎”
“這”
賈璉額頭的冷汗一下子又竄出來了,信不信得過先兩說,經賈政這一提醒,他才發現這桉子真要是查起來,自己貌似是頭號嫌犯
賈政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沒有十足的把握,當下又嘆了口氣,擺手道“這事兒押后再論,我思來想去,要想逃過此劫,就必須要仰賴娘娘出手才行。”
這話,連王夫人都沒有反對。
若說榮國府最大的依仗,那無疑就是宮里的賢德妃了。
“不過”
賈政又皺眉道“娘娘怕還不知道,當初蓋大觀園時發生的事情,若以為林丫頭去了焦家,府里便能高枕無憂,卻怕是會誤了大事”
賈璉擦著冷汗,聞言急忙提議“那咱們趕緊往宮里遞消息啊”
“那些宦官未必信得過。”
賈政微微搖頭,旋即吩咐道“這樣,你明兒一早再去焦家走一遭,托請焦暢卿進宮時設法知會娘娘。”
“這”
賈璉的臉色登時又垮了,主動遞上把柄,又有求于那焦順,屆時自己還怎么追究那奸夫y婦的無恥勾當
他不甘心的吞吞吐吐道“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揚”
“顧不得那么多了”
賈政大手一揚,斷然道“他畢竟是從咱們家出去的再說了,你嬸嬸不一直想把三丫頭嫁過去,給他做兼祧么也算不得是外人了”
賈璉張了張嘴,一時無言以對。
臨近子夜。
被仔細審查的回信,才終于被送到了景仁宮玉韻苑內。
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賈元春聞訊,也顧不得穿好衣服,只隨便披了件輕紗起身,等匆匆看罷回信,頓時長出了一口氣松懈下來。
看到參劾江浙官商結黨營私,大肆販賣私鹽的時候,賈元春也敏銳的察覺到了,林家很有可能會牽扯其中。
思來想去,最終她還是沒忍住給家中修書一封,因怕讓人瞧出不妥來,只著重問了林黛玉的近況,又隱晦點了只言片語。
當時最擔心的,就是家中沒人能看懂自己的暗示,現在得知林黛玉早在月前就去了焦家做客,她不由暗暗慶幸,這一來,倒省得家中難做了。
不過
林家的家產現如今還在不在表妹身上
會不會是放在老太太那兒了
要不要再給家里去一封信,暗示他們盡快和林家做好切割
她遲疑著翻出了文房四寶,正待招呼抱琴研墨,月前剛被從辛者庫調回來的抱琴,卻忍不住勸道“娘娘,王太尉的事情都已經捅破天了,何況以咱們如今的處境,也實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外人不知就里,都以為賈元春能參贊政務,必然是榮寵無度,但抱琴如何不知,自家娘娘雖然每天都守在皇帝身邊,但卻更像是一名公事公辦的官員,而不是什么受寵的妃子。
而聽抱琴誤以為自己是在為舅舅的事情憂愁,賈元春不由暗自苦笑,便連她也萬萬沒能預料到,王子騰一桉會以這樣的角度牽連到榮國府。
不過抱琴雖然誤會了,但所慮卻不假。
自己在這當口頻繁與家中聯絡,很容易會被有心人拿來當做攻訐的理由。
罷罷罷
左右也還只是預感推測,也未必就一定會牽連到林姑父頭上呢,如今林家表妹既然已經不在榮國府了,自己也沒必要太過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