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她重新將筆墨紙硯歸置好,起身又踱回了床邊。
抱琴見狀暗暗松了口氣,忙上前幫她褪去繡鞋,順勢將那欺霜賽雪的修長掩進被子里,口中順嘴道“對了娘娘,我方才聽說吳貴妃好像和容妃鬧翻了,聽說當場都罵起來了呢。”
“有這等事”
賈元春眉頭一挑,心道容妃不是一直在竭力討好吳貴妃么,怎么突然就鬧翻了
“你可知道是為什么”
“這奴婢那里知道,外面說什么的都有,不過我聽著都不像是真的。”
賈元春沉默半晌,最后搖頭道“不用管她,咱們眼下自掃門前雪還來不及呢,千萬別再節外生枝。”
抱琴聽了頗有些遺憾,畢竟當初容妃沒少給這邊兒使絆子,如今難得有機會,卻沒辦法跟著落井下石,難免讓人失望。
翌日。
天色將亮未亮,整個晚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璉二爺,頂著兩只黑眼圈便再次來到焦家門外。
看到那尚且緊閉的大門,賈璉一時甚至都鼓不起勇氣上前叫門。
那狗男女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沒有
想到這個問題他便一肚子火氣,偏今兒又是來求人的,他總不能直接打上門吧
怎么就趕的這么巧
若換在平時,自己還用得著猶豫早就沖進去
賈璉正攥著拳頭在心里頭發狠,忽就聽吱呀一聲,眼前的角門緩緩打開了條縫隙。
正咬牙切齒的璉二爺,下意識急忙換了一張討好的笑臉,卻見個焦府家仆抱著掃帚從里面出來,正要彎下腰來清掃,忽然瞥見賈璉,忙不迭也笑道“璉二爺,您是來接二奶奶的吧”
賈璉這才驚覺自己反應過度,竟給個下賤奴才露了阿諛之色,當下急忙收斂了些,板著臉問“二奶奶現今何在”
“這個您往那邊兒瞧”
那人舉起掃帚,沖著斜對面指了指“二奶奶昨兒晚上在我們這兒待到半夜,因嫌我們這兒沒正經客院了,就又連夜去了薛家。”
賈璉聞言大喜,只覺骨頭都輕了二兩。
既然王熙鳳昨天沒在焦家過夜,那是不是說自己頭上還沒有染上綠色
當下他精神一振、腳下生風,邊往里走邊道“去,知會你們家老爺一聲,就說我有十萬火急的事兒找他”
那家仆因知兩家關系匪淺,倒也沒在意他這喧賓奪主的舉動,當下忙拋下掃帚跑去稟報。
此時焦順正與史湘云用飯,聽說賈璉又找上門來,他還來不及說什么,史湘云便先蹙眉道“璉二哥怎么又來了,難道王家的事情真就緊迫至此”
說著,就憂心忡忡的看向焦順。
“還不好說。”
焦順伸手在她臉上輕輕捏了一把,道“不過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這事兒再怎么,也牽扯不到咱們頭上。”
史湘云嘆一口氣“我倒不是擔心這個,而是”
便在這時,晴雯從外面進來稟報道“太太,林姑娘讓人傳話過,說是等老爺去衙門之后,就準備過來找您商量事情。”
既然說了要給林黛玉考慮的時間,史湘云昨天晚上自然沒有去客院。
如今聽說林黛玉要主動登門,她便猜出林姐姐多半是要退還那枚雞血石,不由微微一嘆。
眼下這事兒已經陷入了死循環,一方面史湘云因為擔心林黛玉得知父親的事情無法接受,最終徹底崩潰,所以希望能先給她找一個能夠依靠的新支柱。
但眼下看來,要說服她委曲求全,卻又必須先打破她身上驕傲的外殼才行。
于是這兩件事的先后順序,就變得十分矛盾了。
史湘云正覺煩惱,手背上忽然一熱,卻是被焦順伸手握住,輕聲寬慰道“個人有個人的命數,也不必非要強求什么。”
雖然知道丈夫這話未必是完全出自真心,但史湘云還是覺得心頭微熱,輕聲道“那總也要盡足了人事,才好聽由天命。”
兩人對視半晌,這才起身各行其是。
焦順去了前廳會見苦主,而史湘云則是給自己鼓足了勁兒之后,差晴雯去客院相請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