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這才還魂,又拍著桌子喝道:“聽說你九月里,曾醉闖內宅被守夜的拿住?這等貪杯誤事的狗才,怎當得起重任?又好意思說什么安分守己?!”
得~
這回又找起舊賬來了。
來順暗暗翻了個白眼,嘴里依舊恭順的解釋著:“小的起初也是惶恐得緊,曾幾次想要推脫,可二奶奶執意抬舉,又說是老祖宗的意思,小的也就只能加倍用心,回報老祖宗和二奶奶的賞識了。”
這個問題,原本是賈赦準備的殺手锏,那曾想竟又被來順輕易搪塞了過去。
賈赦的臉色不由得愈發難看,正想著還有什么法子,可以難住眼前這滑不留手的小子,一旁的邢夫人倒惱了。
“哼!”
就聽她冷笑道:“你倒是牙尖嘴利的緊!莫非以為得了老太太賞識,老爺就奈何不得你了?!”
這話說的卻是大失水準,直接把賈母和賈赦放在了對立面上,豈不是更令賈赦下不來臺?
再說了,若傳到賈母耳中,豈不平白要吃一場掛落?
故此沒等來順回話,賈赦就先沉著臉呵斥道:“胡說什么呢!老太太看重的人,我又怎會刻意為難?”
說著,橫了邢夫人一眼,悻悻的坐回了椅子上。
邢夫人自知失言,忙用帕子掩了櫻桃,訕訕的不敢再胡亂插口。
看來,那日她去靶場鬧事,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指點!
書房客廳里就這么安靜了好一會,賈赦才終于又緩緩開口道:“你們鼓搗了這幾日,有什么進展沒有?”
頓了頓,又補充道:“盡量說的仔細些,總不能自家的買賣,老爺我連問都問不得吧?”
不得不說,即便是公認的草包大老爺,這賈恩侯也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
譬如說,對敲詐勒索的事兒,他就能盡心竭力且又花樣百出!
而他這個問題,還真就讓人有些難以招架。
什么都不說肯定不成,真要透露了什么,二奶奶那邊兒怕又不好交代。
思來想去,來順突然計上心來,于是清了清嗓子,洋洋灑灑的道:“回老爺的話,這幾日主要是在質地取材上下功夫,不瞞您說,小的也是這幾日跟那些匠人們處久了,這才知道橡膠輪胎這東西,看著黑漆漆的不甚起眼,可里面的門道卻大了去了……”
這一番長篇大論真是滔滔不絕,從怎么種橡膠、割橡膠、儲存橡膠原液,一直講到了硫化定型,軟硬質地的區別。
這些也確實是來順近幾日,剛從薛家匠人口中聽來的。
而且對外行人而言,也算的上是細節滿滿。
要說這橡膠和橡膠輪胎的關系,那自然也是密不可分。
可說來說去,卻半點沒有涉及到充氣輪胎的設計原理、制作方式!
賈赦硬著頭皮聽了許久,才漸漸回過味來,不由得勃然大怒,鐵青著臉喝道:“夠了!我是讓你講一講,那新式輪胎是怎么造出來的,跟這些亂七八糟的有什么關系?!”
“老爺。”
來順一臉無辜的答道:“您不是說讓我講的仔細些么?那新輪胎就是橡膠造出來的,我自然要從頭……”
“住口!”
賈赦第三次拍了茶幾,正待怒罵來順一番,卻有個丫鬟進來稟報,說是二奶奶過來給老爺太太請安了,如今人就在外面候著。
“哈哈!”
賈赦怒極而笑,咬牙道:“我道這東扯西扯的作甚,原來是等著她救場呢——可她就算能攔下一回,還能回回都攔下不成?!”
這就是撕破臉直接威脅了。
可來順卻依舊不為所動,畢竟他壓根也沒指著王熙鳳回護——正如賈赦剛才所言,老太太剛賞下腰牌的人,賈赦又怎好刻意為難?
至多也不過教訓幾句,難道還能把來順當場打殺不成?
況且王熙鳳這次來,也并非為了回護他。
聽到賈赦吩咐請王熙鳳進來,來順立刻像是被觸動了機關似的,深施了一禮道:“老爺莫怪,我這心里頭忐忑的緊,所以才說的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