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之后,就見香菱、玉釧兒、五兒并兩個粗使婦人,正在東廂里搗弄些干果蜜餞、牛乳冰糖之類的東西。
他一面平伸了雙臂,任由香菱、玉釧褪下大氅,一面奇道:“不年不節的,這又是弄什么花樣?”
玉釧兒搶著答道:“二奶奶吩咐下來,說是要幫咱們家置備些冷飲——冷窖和人工都是府上出,咱們只要準備些輔料就成。”
城中冰室雖也提供冷飲,但多是中產之家過去嘗鮮,真正的豪門大戶更喜歡自己提前制備,最多也只是從冰室里買些消暑的白冰罷了。
卻說焦順聽了這話,心中不由得一動。
自打那次撩撥的平兒動心之后,平兒便整日里躲著他,這十余日竟是一面都未曾得見。
如今有這由頭,何不趁機找上門去續一續緣法?
不過轉念又一想,明兒是個要緊的日子,還該再參詳周密些才是,左右這偷香竊玉的事情也不用急在一時。
故此便收斂了心緒,命香菱備下筆墨紙硯,又沏了杯玫瑰絲杏仁茶,獨自進到里間完善自己的計劃。
卻說外間五兒見焦順回到家里,竟還有處置公務,不由奇道:“咱們大爺一貫都是這般忙碌么?”
“那當然!”
玉釧兒與有榮焉的吹噓道:“大爺手底下管著十幾萬……”
說到半截,她突然警惕起來,忙岔開話題道:“大爺既然已經回來了,咱們也都散了吧,反正明兒再弄也不遲。”
五兒到底不曾見識過丫鬟之間的勾心斗角,非但沒瞧出玉釧兒的排斥警惕,反欣喜能早些休息,于是忙不迭脆聲應了,同玉釧兒約好了明兒吃過早飯再開工,便興沖沖的跑出了東廂。
見她如此沒心沒肺,玉釧兒才稍稍松了口氣,又想著明兒大爺要請假,還是改在堂屋里忙活才好,也免得一不留神就看對了眼。
恰在這時,就聽外面有人尖聲呵斥道:“你這小蹄子亂跑什么?險些撞我個跟頭!”
玉釧兒忙挑了簾子往外看,卻竟是大太太邢氏的丫鬟秋桐找上門來,差點和五兒撞個滿懷。
五兒被她訓的誠惶誠恐,垂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玉釧兒先是有些幸災樂禍,隨即又覺著秋桐在這里高聲大嗓、耀武揚威的,分明是沒把焦家放在眼里,于是跨過門檻不輕不重的頂了秋桐一句:“姐姐快小聲些吧,我們大爺正在屋里批駁公文呢,可不敢胡亂攪擾!”
秋桐因是賈赦開過臉的,雖不曾得過什么寵愛,到底覺著與別人不同。
吃了玉釧兒這一通排頭,她心下自是不喜,但想到太太如今也要求到焦順頭上,便不敢發作出來,強笑道:“勞煩妹妹通稟一聲,就說我們太太有事托付。”
“姐姐跟我進來候著吧。”
玉釧兒說著,又沖五兒揮了揮手:“太太估摸著也快回來了,你還不敢去準備準備。”
五兒如蒙大赦,感激不盡的沖玉釧兒福了一福,這才低著頭回了堂屋。
打發了她,玉釧兒便領著秋桐進了客廳,又獨自尋到里間向焦順稟報。
“大太太有事托付?”
焦順聽了這話就直皺眉,上回邢氏召他過去,直鬧的滿城風雨,連賈母都給驚動了,這次卻不知又要作什么妖。
究其本心,焦順是不想與邢氏多做糾纏的。
可無奈她畢竟是這府上的大太太,總不好一點的面子也不給。
于是只得起身到了外間,問道:“卻不知大太太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