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時辰差不多了,他又主動敬了旁人幾杯,便假托是不勝酒力,要去外面松快松快。
薛蟠怕他醉到在雪地里,還好心想要陪著,被他好所歹說才算是攔下。
別說,這酒還真有些后勁兒。
焦順原是裝醉,但出了門被那西北風一頂,倒真有些醉意上涌。
他擔心誤了正事兒,忙抓了灌木叢上的積雪,往臉上胡亂抹了幾抹振奮精神,然后尋香菱討了需用的取暖之物,悄默聲趕去洞中布置。
與此同時。
女眷第二桌上倒正熱鬧的緊。
卻是王熙鳳‘記恨’李紈先前的打趣,花樣百出的給李紈灌酒。
起初尤氏作為地主還出面攔著,后來心下忽得冒出個念頭來,便立刻轉變了立場,反成了王熙鳳的幫兇。
李紈雖是個有主意的,卻如何抵得過她二人聯手?
不多時竟就醉的昏昏沉沉起來。
尤氏就等著這一出呢,忙命素云、銀蝶兩個將她扶到了客院里安歇,然后又尋了由頭打發素云回去照應賈蘭。
卻說李紈躺在里間迷迷糊糊就覺著胃里翻騰,她勉力從床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的到了門前,正想喊素云把痰盂拿來,不想朦朧中卻聽尤氏和銀蝶計議,說是要請了焦順過來,趁著自己酒醉之際,把生米煮成熟飯!
李紈登時就是一個激靈清醒了大半。
她這才明白尤氏整日在自己耳邊,宣揚那些男歡女愛的事情,究竟是為了什么。
當下直把銀牙咬的咯咯作響,有心挑簾子出去揭穿尤氏的齷齪心思,卻又擔心她們主仆兩個鋌而走險,強行逼迫自己就范。
恰巧就在這時,有人尋過來稟報,說是大花廳那邊兒出了些差池,請尤氏趕緊過去處置。
李紈心下一動,忙躺回床上裝作沉睡不醒的樣子。
不多時,尤氏和銀蝶進來探視,見她醉的人事不省,遂決定先去處置了家務,再回來料理她不遲。
于是命個小丫鬟收住了大門,主仆二人便匆匆而去。
豈知她們前腳剛走,李紈就一骨碌下了地,不管不顧的沖出了院門。
可李紈畢竟醉的狠了,雖暫時強打起精神來,跨過門檻后還是一個趔趄險些栽倒。
“大奶奶小心啊!”
那守門的小丫鬟急忙上前攙扶,嘴里勸道:“您在里面歇著就是了,那邊兒自有我們奶奶和二奶奶伺候著。”
李紈也不知這小丫鬟知不知情,本著不可輕信于人的想法,咬牙用力搡開了她,一面跌跌撞撞往前,一面呵斥道:“你、你別跟來!我自己回、回大花廳就是了!若再跟來,我、我就惱了!”
那小丫鬟跟了幾步,見李紈咬牙切齒的架勢,到底沒敢再靠近她,訕訕的退回了院門口。
李紈甩開這小丫鬟,茫茫然也不辨南北,只一門心思要遠離此處,頂著夜風悶頭向前,一腳深一腳淺的意識又漸漸模糊起來。
也不知走出多遠。
她正恍恍惚惚如在夢中,就突然發現前面不遠處,黑洞洞聳立著個熟悉的輪廓。
李紈努力辨別了一番,才猛地記起這時梨香院旁邊那座假山,也是焦順與尤氏野合的所在,更是自己近來夢中時常出現的場景。
夢中每每來到此地,那黑暗中便會迎出一名男子,這男子絕大多數時候頂著亡夫賈珠的面龐,但也偶爾會……
“好姐姐,你可算是來了!”
正想到這里,那山洞中果然迎出個人來,不由分說上來便要摟抱。
這回怎么又夢到那焦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