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照上面的決議,是準備先招收一批十幾歲的青少年,一來少年人容易管理學東西也快,二來也不至于耽擱了工坊的生產任務。
焦順最初也是這么想的。
但在進行了詳細調研之后,他卻力主拔高了前兩批工讀生的入學年齡。
原因很簡單,工讀生們在完成短期培訓之后,肯定有不少人要走上基層管理崗位,但這年頭工坊里最講究論資排輩,想讓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娃兒,去管理自己的叔伯兄長,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雖說靠著官方手段,也不是不能強力推行下去。
但焦順要的是功績,又不是激化內部矛盾。
所以他準備先招收三兩批已經成家立業的青壯工人,進行為期一年的短期培訓,等到證明制度的優越性,再招收青少年進行長期培訓。
至于思維初步定型的青壯年,比少年人更難啟蒙的問題……
他焦爵爺又不用在一線充當教書先生,甚至對這些教書先生都沒有管轄權,當然是怎么對自己和工部有利,就怎么來。
閑話少提。
卻說眼見這一群官吏走進院里,原本蹲在地上的工讀生們也忙都站了起來,畏畏縮縮的在墻根兒底下排成了排。
作為各工坊選出的翹楚,他們的服從意識和紀律性還是相對比較強的。
但焦順的目光卻并未落在他們身上,而是看向了其中一間教室門前臺階。
因為那臺階上正倒扣著一只破碗,旁邊還散落著兩個窩頭,以及一些湯湯水水。
打頭的趙彥自然也瞧見了這一幕,心下不由得暗罵一聲,先前他自己過來巡視時,這蒙學里明明布置的十分妥帖,卻怎么上官親來檢視,就突然鬧出這么多幺蛾子?
他緊走幾步,環視著那些工讀生喝問道:“這是怎么回事?誰干的?!”
近處的工讀生全都縮起了脖子,遠處的反倒伸長了張望,內中卻并無一人回應趙彥。
趙彥見狀愈發惱了,正要聲色俱厲的恐嚇幾句,那教室里忽然昂首走出一個身穿長袍的書生,斜藐著旁邊的工讀生道:“趙大人不用問了,這是我干的。”
“你?”
趙彥并不認識這書生,只依稀記得他是蒙學里的塾師,當下皺眉道:“你又是為何如此?”
“哼~”
那書生不屑的從鼻孔里噴出些濁氣來,大聲道:“自是因為這些人有辱斯文,竟跑到教室里用飯,且還大呼小叫舉止粗鄙,故此我才將他們趕了出去,又將其中一人的飯菜打翻以儆效尤。”
這期間,有不少工讀生都惡狠狠的瞪著他,先是方才曾受了這塾師的侮辱。
若在普通私塾,多半早就有人飽以老拳了,可這里畢竟是官辦蒙學,學堂里的先生們吃的都是皇糧,學校里甚至還安排了四個順天府的衙役,這架勢誰敢胡亂造次?
“這……”
趙彥聞言登時為難起來,站在文人的角度,他覺得書生的做法并沒有什么問題,但他卻也知道焦順對這些工讀生的重視程度。
“你做的不錯。”
這時焦順也施施然到了近前,看看地上的飯菜,再看看依舊昂首示人的塾師,微微笑道:“這學堂里的規矩,是要立一立才好——不過也不好讓他們一直在外面蹲著用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