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他側頭對劉長有道:“劉所丞,你回頭讓人送些桌椅板凳來,把其中一間屋子布置成食堂。”
眼見那塾師仍舊拿鼻孔對著自己,焦順又伸手一指他道:“以后這位先生,就專門負責維持適當的秩序就好。”
那什么周院長稱病不出,偏又安排了這么個愣頭青出面,顯然是想借他給焦順一個下馬威,焦順又怎會讓其如愿以償?
那塾師先是一愣,繼而勃然道:“君子遠庖廚,學生是這蒙學的塾師,卻不是工部的奴……”
總算他還沒有徹底失去理智,把到了嘴邊的‘奴才’收了回去,改口道:“卻不是工部的匠人,豈能去管什么食堂?!”
焦順笑了笑,指著地上反問:“你這不就管的挺好么?本官這也是人盡其用,才……”
“休得胡言!”
那塾師憤憤的一甩袖子:“張某寧愿辭去這塾師的差事,也絕不受辱于人!”
說著,也不向焦順告退,一掌貼在腹前一掌背在腰后,就這么昂首而去。
“大人。”
趙彥在一旁見狀,下意識勸道:“開學第一天就有先生掛印而去,這影響是不是不太好?”
焦順瞥了他一眼,反問:“這酸秀才是你的人?”
“怎么會!”
趙彥急忙分辯:“下官和這蒙學……”
“既然不是你的人,那你想那么多干嘛?”
焦順不等趙彥把話說完,就粗暴的打斷了他:“這是禮部聘用的塾師,咱們壓根也沒有管轄權,他自要辭職,又關咱們什么事?”
趙彥登時有些傻眼,脫口道:“那方才您還說讓他去食堂……”
焦順兩手一攤:“本官只是提議由他管理食堂,至于禮部和蒙學這邊兒會不會采納采納我的意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趙彥登時就無語了,同時也為剛才傲氣塾師默哀起來。
蒙學雖不景氣,這里的塾師卻也是領皇糧的正經差事,憑方才那人的脾性,以后再想找個差不多的差事,怕是沒那么容易。
這時焦順看看仍端著飯碗,在廊下傻站著的工讀生們,隨口吩咐差役取了一份飯菜過來。
他原是有心學人家搞同甘共苦那一套,可等飯菜端來之后,發現菜湯渾濁不說,窩頭也不是后世吃的那種,又干又燥直割嗓子。
焦順兩輩子加起來,也沒吃過這樣的東西。
去特娘的,不裝了!
爺是焦大人又不是焦同志,搞什么同甘共苦深入群眾?
他把那飯菜還給差役,背著手走到那些工讀生正中面對面的地方,揚聲道:“諸位可能聽說過本官,也可能沒聽說過,我便是去年冬天蒙陛下圣恩,從奴籍一躍成為七品京官兒的那個焦順!”
雖然不少人早就猜到了焦順的身份,但這話還是引起了一陣交頭接耳的議論。
焦順等他們稍稍安靜了,這才又繼續道:“我和你們一樣是苦出身,而且也是靠著匠人手段起的家,按理說這時候就該啃幾口窩頭來一碗湯,裝著跟大家伙親近親近——可我特娘的吃不下,也不樂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