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想著索性就這么回給賈赦,請他替那孫大自請去云貴為官——屆時那孫大縱鬧上幾日,等遠赴云南之后也就該消停了。
…………
與此同時。
賈探春剛陪著王夫人用了晚飯,就被生母趙姨娘差人尋了去。
自賈政離京之后,趙姨娘少了滋潤,脾氣是愈發的不濟了,見了女兒先就罵道:“偏我使人請你,你就推三阻四的;太太連叫都沒叫一聲,你倒顛顛的去獻殷勤!”
探春卻也不是個好相與的,冷道:“女兒孝敬太太本是該當的,若還要太太三令五請的再去,豈不讓人說我有違孝道?”
“你!”
趙姨娘氣的一跳三尺高,斗雞也似的瞪著探春,哺育了一雙兒女的胸脯劇烈起伏著,好半晌才平復了些,硬邦邦的道:“好好好,你既是個孝順的,如今你舅舅病倒了,我想回娘家探視探視,你且替我去跟太太告個假,然后再跟著走一遭,也算是全了你的孝道!”
“這怎么成?!”
探春聞言,卻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聽說他是染了時疫,若過了病氣回家如何使得?且父親既不在家中,姨娘怎好隨意出府?”
前半句話倒還罷了,后半句話卻徹底點炸了趙姨娘。
“怎么?!”
她叉腰將胸脯往前一腆,怒道:“我難道是那招蜂引蝶的放浪貨不成?老爺還不曾疑我呢,你倒先提防上了?!這是要把屎盆子往我頭上扣,還是嫌自己出身太清白?!”
賈探春自覺失言,原也想忍耐幾句。
可聽趙姨娘一聲高過一聲,還是忍不住呵斥道:“姨娘再這般嚷下去,真傳出風言風語來可怪不得我!”
頓了頓,又道:“我那里還攢了幾兩銀子,明兒我讓侍書送來,姨娘托人給趙家捎去便是——這會兒你就算回了娘家,也只是給舅母她們裹亂,這心意到了比什么都強!”
趙姨娘聞言,臉上這才和緩了些,隨即卻又開始舊事重提:“你舅舅身子骨一直不好,跟著環兒東跑西顛的也不是個事兒,總要幫他尋個清閑有油水的差事,才好……”
探春最不耐煩這些請托,當下截斷趙姨娘的話茬,冷道:“姨娘要是沒別交代,我就先走了——姐妹們約好了在寶姐姐家里湊齊,天都這般時辰,女兒再不走怕是要落埋怨了。”
說著,便撇下趙姨娘,自顧自出了廂房。
“回來、你回來!”
趙姨娘追著喊了兩聲,見她腳下生風似的,直氣跺腳罵道:“我怎么就生出這么個沒良心的東西!”
對于母親的叫罵,賈探春充耳不聞,一路風風火火趕到薛家,這才緩和了臉色,笑著進屋道:“我來遲一步,大伙兒可曾想好怎么給二哥哥過生日了?”
卻原來,今兒這鶯鶯燕燕聚在一處,正是為了商量給寶玉過壽的事兒。
這人湊的極是齊整,連史湘云也特地被喊了來。
迎春、惜春上前幫探春解了披風。
林黛玉則是立刻接茬道:“寶姐姐原是大財主,這銀子獨她一個人掏了也沒什么,不過既是姐妹們合起來給他過生日,總還是要能體現出大家的心意才好,從外面買來倒不稀罕了。”
她這番話的本意,雖是不肯讓寶釵專美于前,卻倒應了眾姐妹的心思——在場的雖都是大家千金,可拋開那些首飾衣裳不論,身家只怕還趕不上幾個大丫鬟呢。
四姑娘賈惜春提議道:“那就給二哥哥繡些什么……”
“不好、不好!”
不等她把話說完,探春就把頭亂搖:“大家都會的,倒沒意思了,不妨選一樣大家都不拿手的,咱們這幾日從頭學起,才見心意。”
“是這么理兒!”
林黛玉自持是個心靈手巧的,倒不懼與人從零開始競爭,當下忙出聲附和。
“我有主意了!”
史湘云這時突然拍手道:“不如咱們每人親手做一道菜,給二哥哥賀壽如何?”
不等別人開口,她又興沖沖道:“外間許多菜式,我早就想親手試一試了——到時候先別說誰做了什么菜,且讓二哥哥品評品評,看咱們誰能一舉奪魁!”
見她躍躍欲試的,眾女也不好掃了她的興致。
內中林黛玉眼波流轉落在寶釵身上,卻是頗存了較勁兒的心思。
薛寶釵將之看在眼底,面上卻假作不知,嘴里笑著補充道:“雖是咱們自己動手,卻也要尋個懂行的把關才是,不然半身不熟的吃壞了肚子,可就要樂極生悲了。”
眾姐妹聞言,登時又笑鬧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