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忍不住要吐出幾句粗鄙之語,卻冷不防被焦順一把薅住了脖領子,用力將他摜到了地上,指桑罵槐的道:“我實是看著往日情分,才發了這樣的善心,卻不想竟就撞見你們這等狼性狗肺的東西!”
說著,他沉著臉威脅道:“旁的我也懶得再問,這月十五之前,你拿一千三百兩銀子出來,把這虧空補上還則罷了,若是少了一文錢,咱們便道順天府辯個是非曲直!”
邢忠剛鼓起些勇氣,這登時就又頹了。
一味的討饒,又哀求邢氏。
然而邢氏半句不認,只說是與自己全無相干,甚至喊來了潑婦,擺出關門送客的架勢。
邢忠失魂落魄的離了后宅,待要再跟焦順分辯幾句,不想這焦大爺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去了。
邢忠望著他的背影,好久才行尸走肉一般,拖著腳步回到了家中。
把事情跟妻子一說,邢妻登時也慌了手腳,直埋怨當初就不該錯信姑奶奶,甚至壓根就不該來京城!
邢忠被說了幾句,也有些惱了,遂瞪眼反駁:“先前拿錢買宅子的時候,你不是還嫌貪的少了,不好踅摸么?”
說起這宅子來,邢忠突然一跳三尺高,二話不說就往外跑。
邢妻被唬了一跳,還以為他是得了失心瘋,急忙追出去攔下,又喊著請左鄰右舍幫著請大夫。
“你攔我做什么?!”
邢忠卻急了,罵道:“我是要去請中人,趕緊把那宅子掛牌發賣,好歹咱們先湊個五六百兩出來,還上一部分才好請人家寬限時日!”
邢妻一聽這話,當下也不攔著了,而是緊跟著邢忠去了專司買賣宅邸的牙行。
那曾想等他們領著牙行的人,尋到自家新買的宅院實地勘探時,卻見那大門上竟貼了官府的封條。
邢忠當時都傻了,還是邢妻催促著,才有跑去縣衙追問究竟,足花了十兩銀子疏通,這才曉得那銀子竟涉及爭產的官司。
結果那事主因覺得勝算不大,竟謊稱是要去外地做官,又買通了左右鄰居幫著哄騙,把這宅子賣給了邢忠。
如今事情發了,他兩個兄弟告到縣衙里,所以才有差人登門貼了封條。
那門吏還寬慰邢忠,說這樣的事兒只要肯使銀子走關系,三五個月這宅子就能判給你。
邢忠聽了這話,卻徹底的傻了眼。
他哪里還有什么銀子,又哪里有三五個月時間可等?!
如今宅子輕易動不得,這手里頭豈不是只有焦順剛給的兩百多兩銀子?
他總不能拿人家剛給的銀子當誠意,托人家焦大爺寬限一二吧?
真要是這樣,只怕非被啐出來不可!
邢忠一時仿似被抽去了筋骨,全靠妻子拖死狗似的拉扯,才好容易回到家中。
他夫婦兩個枯坐家中,幾乎一夜愁白了頭。
卻不知這件事情,竟也在一夜之間傳到了榮國府里,乃至傳到了邢岫煙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