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后話,且先不提。
卻說傍晚時分,焦順從衙門里回來,一進家門就見香菱正纏著邢岫煙碎碎念,不由好笑道:“怎么,她又央著你起詩社了?”
邢岫煙忙上前幫他褪去大氅、官袍,嘴里半真半假的埋怨道:“爺隨口一提,我都沒當真,不想這癡丫頭倒當了真,這八字沒一撇呢,就非磨著要去詩社里端茶遞水。”
焦順哈哈一笑,褪去袖子的同時,順勢從里面帶出幾張身契,隨手塞給邢岫煙道:“起個詩社解悶不也挺好——我又沒讓你去挑頭,但凡跟林姑娘說一聲,她指定舉雙手贊成,到時咱們贊助詩社一筆銀子,誰還能挑咱們不成?”
旁邊香菱也是滿眼期盼的連連點頭。
邢岫煙卻并不搭茬,低頭挨個看了那身契,見是兩個丫鬟和一對中年夫婦,不由納悶道:“咱們家這是又要添人?可這院子已經住不下了吧?”
自打邢岫煙過門,東廂北間成了兩人的專屬寢室,南間卻特意空了出來作為書房——原本住在里面的香菱、玉釧,則是和司棋一起搬到了西廂北間,只每日輪流去東廂值夜。
算上住在西廂南間的晴雯、五兒,以及住在倒座里的仆婦、廚娘,這院子里不說擁擠,卻也是滿滿當當。
甚至就連來家的舊宅,也住著胡婆婆祖孫和焦家的車夫。
這一下子再添四個人,卻如何騰挪的開?
“不是咱們家,是你們家要添人了。”
焦順示意玉釧取了便服換上,一面扎著膀子讓她系扣子,一面對邢岫煙解釋道:“等冬底你父母搬去新宅子住,身邊總要有幾個使喚人——這是我托人相看好了的,如今先定下來,到時候也好讓她們提前過去布置布置。”
過門之前也還罷了,如今自己已經到了焦家,焦順還能惦記著自己的父母,怎不讓邢岫煙感動非常?
一時眼圈都紅了,恨不能立刻撲入焦順懷里,只是當著丫鬟們不好表現出來。
半晌,她悄聲道:“爺要真想牽頭起這詩社,我便厚著臉皮去求林妹妹,只是……只是到時候寶公子多半也要進社的。”
焦順這才恍然,原來她是避諱這個,所以才一直不曾回應這事兒。
“我難道還信不過你?”
他當即嘿嘿一笑:“我讓你起詩社,只是不想讓你整日在家悶著,又不是圖些什么,若在詩社里受了氣,任是誰,你當場甩臉子頂回去就是,千萬別弱了咱焦家的風骨!”
邢岫煙聞言,這才松了口氣,遂決定轉天便去尋林黛玉牽頭起詩社。
這時焦順重又披上了大氅,對邢岫煙交代道:“政老爺邀我過去吃酒,你們也早些用飯吧。”
說是吃酒,其實是估價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要去當面交代一番。
卻說他被邢岫煙幾個送出門外,不想迎面就撞見了母親徐氏。
徐氏不由分說將兒子拉到角落里,悄聲道:“平兒剛找了我,說是約你明兒去別院里見一面,還特意叮囑你千萬瞞了屋里的丫鬟們——這到底是有什么事兒,怎還要背著人去?”
平兒邀約自己,還特意叮嚀不讓丫鬟們知道?
焦順先是一愣,隨即心下就有了猜想,笑著寬慰道:“您就放心吧,平兒姐姐難道還能害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