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本家賓相將焦順迎入府門,其中三十二抬擺在院子當中,另有單獨四抬按照他的意思,先行送到了史湘云面前,隨后又有管事的捧了禮單,飛也似的呈給保齡侯史鼐過目。
期間那些冠冕堂皇的俗禮且不細表。
卻說焦順終于被領到大廳里之后,就有個十一二歲的圓臉少年悄默聲湊到近前,扒著門縫探頭往里窺探。
待看清楚焦順的身量相貌,他不由納悶道“這個便是姐夫不說是個文官么,怎么生的如此魁梧”
這少年正是史鼐的次子史騰。
聽他這般說,跟在后面的丫鬟也好奇的偷瞄了一眼,隨后不以為意的道“給姑爺保媒的是神武將軍,想必是文武雙全唄二爺可別忘了,咱們前陣子瞧的那出工戲里,打仗用的火槍火炮全是他管著造呢”
聽到火槍火炮四個字,史騰圓圓的小臉上登時寫滿了亢奮,激動道“那我去跟大姐姐說一聲,讓姐夫給我弄兩桿好槍,要能獵熊的那種”
說著,撒丫子就往后宅跑。
這時史湘云也接到了那四抬禮物,好奇的拆開來打量,發現其中一抬是各色精巧玩物,一抬是市面上少見珍品詩集,還有一抬是同德堂出品的文房四寶,最后一抬,卻是兩百柄小巧精致的團扇。
旁的也還罷了,弄這么些團扇做什么
史湘云好奇的拿起幾柄細瞧,卻發現那團扇中間留白,兩側邊緣和底部繡著山水花鳥日暮月夜等各色景致,角落里又用梅花花瓣拼成的紅梅詩社四字。
這下史湘云登時恍然,原來是專門為詩社準備的
想到姐妹們若有好詩,正好可以提拓在應景的團扇上,又雅致精巧又方便展示,史湘云不覺便嘴角微翹,暗道虧他如此用心,竟專程給自己準備了這些東西。
先前她對于要嫁給焦順,也說不上是喜是悲,不過是抱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心思罷了而現如今感受到焦順對自己的體貼重視,卻是隱隱對這樁婚事多了一絲絲的認同感。
“什么東西,讓我瞧瞧”
正捧著扇子出神兒,斜下里忽然有人劈手奪過,翻來覆去的打量,卻正是方才在大廳門口偷窺的史騰。
“做什么快還給我”
見是素日里專愛搗亂的堂弟,史湘云柳眉倒豎,又劈手奪了回來,仔細小心的放回了禮盒里。
“嘁,不過是幾把扇子,有什么好寶貝的”
史騰吐了吐舌頭,眼珠一轉,忽然刮著臉道“我知道了,大姐姐方才呆愣愣的,必是在想男人羞羞羞,姐姐想男人了”
“你、你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史湘云羞怒,撲上去就要教訓堂弟,史騰卻一矮身躲過,滿屋子亂竄亂嚷。
“咳,騰兒、湘云。”
姐弟兩個正鬧的不可開交,忽聽門口有人干咳了一聲。
兩人齊齊望去,卻見來人正是史鼐的原配夫人吳氏,史騰登時如同貓見了老鼠一般徹底蔫了;史湘云雖好些,卻也急忙斂去了表情,恭恭敬敬的叫了聲嬸嬸。
這吳氏先讓丫鬟領走了兒子,一轉臉卻是對史湘云笑的合不攏嘴,順手摸出帕子給史湘云擦了擦鬢角,嘴里埋怨道“瞧你,倒春寒還鬧了一頭的汗,這要是著了風可怎么得了”
她說的親熱,史湘云卻僵在了當場。
前年就因為史湘云教訓史騰時,被她攔下拉偏架又冷嘲熱諷的,嬸侄兩個大鬧了一場,史湘云憤而出走榮國府。
當時史鼐夫婦被老太太叫去呵斥了一通,明面上看是吳氏輸了一陣,可孤苦伶仃的小孩子,又如何斗的過當家做主的婦人
這兩年明里暗里,湘云沒少受她的擠兌,兩人甚至連貌合神離都算不上。
如今她突然一改先前的嘴臉,擺出這么親熱的架勢,著實讓史湘云措手不及。
不過史湘云到底也是個聰慧的,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節這個時候能讓她改變態度的,恐怕也就只有焦順了。
更確切的說,是焦順的送來的聘禮
事情也果然不出湘云所料,吳氏先是拉著她扯東扯西了一大堆,又是憶苦思甜又是拐彎抹角道歉的,最后才終于道明了來意“我原當他那三十二抬有些微薄,不想你這未來夫婿當真豪奢大氣,竟把天行健的半成干股轉到了你名下”
說到這里,她滿眼放光的抬起雙手,比出七根指頭來“聽說一年光是分紅,就足有這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