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鐵不一樣,這東西不管攥在誰手里都是厲害的東西。
驚愕過后,殷啟就是遲來的興奮。
又仔細一琢磨女郎的計策,覺得十分可行,不過他是提了點意見,“就算是皇叔也沒辦法將大批人送來鶻州,缺人不能只靠著皇叔,我們自己也要想辦法。除此之外,鐵礦的事情不僅要保密,就是皇叔那邊也不能盡言。”
是未婚夫妻還不是夫妻,便是夫妻,也要遠近親疏。
雖然此事有些小人之舉,但是行事謹慎才是亂世保命之道。
顧清儀微微點頭,殷啟說得有道理,雖然她信宋封禹不是那樣的人,但是殷啟并非是質疑皇叔人品,只是盡量做到周全。
“此事既然托付于殷長史,抵達惠康后,殷長史自然可見機行事。”顧清儀放權很痛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殷啟在鶻州這么多久,做事情周到妥帖能干,目前為止很令人信服。
殷啟也沒想到顧女郎會這樣說,覺得肩頭的擔子一下子重了起來,想了想說道:“紙甲的速度比之前要快一些,湊夠兩百副需要一日半,等后日我就啟程前往惠康。”
這一批紙甲是鶻州的誠意,殷啟自然不會心疼。
欲求先予。
為了做紙甲,紙坊的人手嚴重不足,塢堡不少婦人知道后,主動前往紙坊繡坊幫忙,就連調皮搗蛋的孩子都知道上山幫著拖樹枝。
大戰當前,為了保住房屋,保住田地,保住鶻州,她們會做任何能做的事情,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擋她們。
殷啟啟程當天,兩百副紙甲捆好之后裝上車,因為這東西輕便不占地方,兩輛大車就夠了。
顧清儀前來送行,看著殷啟道:“并州不穩,盼君此行一路平安,安全抵達惠康。”
殷啟聞言哈哈一笑,轉身上馬揚鞭離開。
這一刻的灑脫愜意,倒是有幾分陳郡小郎君的風采。
顧清儀看著他們越走越遠,一顆心縱然擔憂,也只能靜待消息。
***
閃電撕裂夜空,大雨滂沱而下,攻城的敵軍被雨勢逼退,城墻上的守軍依舊不敢懈怠,早已經殺紅的雙眸死死盯著緩慢后撤的敵人,只要他們反撲,就立刻上前迎敵。
城墻之下,大片的荒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早就沒了氣息的尸體,夜幕下分不清敵人多還是守軍多。
杜遠扶著箭垛才能站穩,青白的臉色讓人看上去十分擔憂他下一刻就會倒下。
敵軍攻城三日,他們沒有援兵,只能靠城內幾百守軍與敵人相抗。
城內的青壯早已經自發上了城墻御敵,百姓也成群結隊燒熱水送滾木救治傷員,整個陽曲城都彌漫著一股哀兵的氣息。
沒人來救他們,他們只能自救。
救不了,就只能等死。
可誰愿意死呢?
與其被敵人砍于刀下,倒不如跟他們拼了。
極致的悲哀之后,反而激發了他們最大的斗志。
這一場雨下的及時,不然敵人的攻勢這么猛烈,他們怕是要堅持不住了。
“將軍,敵人并未退走,他們在整軍!”前來回稟的士兵嗓音都是發顫的,敵人不是被雨勢嚇退,而是想要趁著雨勢拿下陽曲!
縣令吳巖此時爬上城墻,臉色比鬼還白,他一介書生比不得杜遠習武出身,聽到這話只覺得雙膝一軟差點跪倒在城墻上。
完了,他們撐不住了。
步卒之后還有騎兵,只要城墻被撕開一道口子,騎兵就能瞬間涌進來。
胡人鐵騎,誰能不怕?
吳巖看向杜遠。
杜遠側頭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縣令大人,最后一搏,城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