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不在了,他自然就戰死了。
吳巖似乎被杜遠的熱血震撼了,沉默一會兒,一把拔起腰間平日做擺設的長劍,振臂一揮,“陽曲所有的兒郎聽命,城在我在,城亡我亡,本縣令誓死與你們共存。我們身后是家人,絕不后退一步!我已經派人去求援,只要撐過今天明天,援軍就要到了,拼死殺敵,我給你們邀功請賞!”
杜遠沒想到膽小懦弱的縣令忽然被激發了熱血,他狠狠地盯著城下的敵軍,與守城士兵振聲高呼,“城在我在,城亡我亡!”
若是守不住,大不了一死。
男兒大丈夫,豈能做懦夫!
呼呼的雨聲風聲遮住了大半的呼喊聲,卻依舊惹得城下的胡人抬頭仰望。
領頭的胡人高鼻深目面目兇狠,嗤笑一聲,舉起手里的彎刀,“攻城!第一個攀上城頭的重重有賞!”
“沖!”
“沖啊!”
夜雨之下,胡人縱馬沖向陽曲低矮的城墻。
馬蹄聲聲震耳,仰保覺得自己的手在發顫,嗓音也在發顫,“隊正,咱們什么時候動手?”
拓跋狄的眼睛緊緊盯著前方,一直等到胡兵抵達城下,半數人下馬攀爬城墻時,這才引弓搭箭,“嗖”的一聲,箭矢消失在雨幕中。
緊隨而至的敵營中有人大喊,“頭領中箭了,有敵襲,保護頭領!”
仰保立刻一拍手掌,“成了!”
大喊的正是他們派去的細作,這一聲喊,立刻擾亂了軍心。敵人瞬間慌亂起來,甚至于攀爬到半路的敵軍有的人直接從半途折返。
拓跋狄半瞇著眸子,厲聲說道:“射!”
箭如雨下射向敵營,驚叫聲此起彼伏,不知多少人中箭,雨幕遮掩下,敵人無法立刻發現偷襲的人所在方位,再加上敵人的首領被拓跋狄一箭射下馬,群龍無首,自然亂成一團。
“沖!”拓跋狄率先沖了出去,一把長槍紅纓閃動,所過之處,血流如河。
“怎么回事?”吳巖驚訝的凝視著城墻之下,面上隱隱帶著興奮之色,“是援軍嗎?”
怎么會有援軍,趙王都跑了,誰會來支援他們,救他們?
杜遠卻道:“大好的機會不能錯過,所有人,跟我出城殺敵!”
杜遠精神大振,帶兵出城沖向敵軍。
吳巖這一刻靠著箭垛才發現自己真的腿軟了,若是能不死,誰愿意死呢?
拓跋狄悍勇無雙,手中長槍力若千鈞,帶著手下人像是一柄尖刀硬生生的撕穿了敵陣。
援軍來得毫無預兆,但是杜遠配合的十分及時,前后夾擊之下,敵軍無法合攏,被充作馬前卒的大晉子民趁機反水,搶過敵人的武器掉頭與敵人拼殺在一塊。
馬前卒就是送死的,他們不想死,那就只能讓敵人死。
杜遠的長槍被敵人劈開,彎刀罩頭劈來,接連幾日御敵,他已經是強弩之末,眼前一陣陣黑影晃動,他覺得自己活不了了。
“鏹”的一聲,一桿長槍似是從天而降,與敵人的彎刀狠狠地撞在一起,槍勢兇猛,紅纓在他的眼前一晃而過,就看到敵人手中的彎刀跌落在地,喉嚨被刺了對穿,他眼看著敵人睜大眼睛嗬嗬兩聲如爛泥一樣栽倒地上一動不動。
“你是什么人?”杜遠發誓,他沒見過這個人,這絕對不是趙王手下的。
拓跋狄冷冷的掃他一眼,轉頭又沖入敵軍。
杜遠被那一眼看的心底發顫,回過神彎腰撿起一把刀,咬緊了牙關,再度沖了上去。
別人來救他,他怎么能退縮。
大雨漸漸停歇,城墻之下到處都是死尸,城門大開,吳巖帶著百姓們沖出來。
勝了!
他們勝了!
沖出來的人將拓跋狄等人圍了起來,高聲歡呼,熱淚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