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儀沒注意阿父的離開,她滿腦子里都是沙盤制作,木板刮平壓實沙土,就是作為最低等高線的平面,還要打上和地形圖相迎的方格,在沙盤框周圍注記相應的編號。
除此之外,沙盤上的地物,像是房屋、道路、橋梁、關隘、樹林等等都要用模型。最要緊的是地物的大小水平比例尺相適應,位置要正確,不然做這沙盤有何用?
顧清儀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特意跟顧父要了幾個人,其中就有熟悉周遭地形的斥候,能把晉陽周遭的地勢,大小,里數說的清清楚楚。還有就是善于手工制作的匠人,做個小模型能很快上手做出來。
在相應的位置上插上地名,江河名,山名和高程注記等小木牌。用制式的兵棋,臨時制作的隊標,隊號等進行標注設置。
設置時,先設戰斗分界線,而后按先敵后我,由前沿到縱深的順序進行.如需顯示敵,我設防工程時,應先設置工作設施,后設置戰術情況。
顧清儀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做標記時用的全是這個時空的方法,尤其是堆積高山的模型,在沒有膠水的情況下,她用的是黍來做粘合劑。
黍就是黃米,有粘性,煮熟之后捶打混在細沙中就能粘合成型,雖然麻煩些,但是效果還不錯。
忙了兩天才算是完工,跟顧清儀預料中的特別精細的沙盤沒法比,但是現在在這里已經是特別令人驚艷的物件了。
尤其是顧父把沙盤搬到前堂時,聽說刺史府的官員見到后還挺興奮。
這東西也不是前無古人,據說秦在部署滅六國時,秦始皇親自堆制研究各國地理形勢,后來,秦始皇在修建陵墓時,在自己的陵墓中堆建了一個大型的地形模型。模型中不僅砌有高山、丘陵、城池等,而且還用水銀模擬江河、大海,用機械裝置使水銀流動循環,可以說,這是最早的沙盤雛形。
光武帝征伐天水、武都一帶地方豪強隗囂時,大將馬援“聚米為山谷,指畫形勢”,使光武帝頓有“虜在吾目中矣”的感覺,這就是最早的沙盤作業。
現在刺史府的官員們對著這沙盤,心中就特別有這種感覺。
尤其是對著小吏隨著眾人說起眼前局勢,提及哪里就在哪里插上地標,或者一桿小旗,更是令人對掌控形勢更為清晰。
真是個好東西啊。
任何戰爭都會有一個戰場,在什么地方,要怎么打,敵我雙方兵力如何,如何借助地勢,以前全靠在腦子里想,現在能在沙盤上一一具現。
這還只是晉陽周遭的地勢,若是整個并州呢?整個大晉呢?
眾人只要一想,就覺得還挺有搞頭。
前頭大家各抒己見討論當前戰況,因為陽邑成功守住,現在晉陽城外的匈奴大軍頗有些進退兩難的架勢,接下來如何打這一仗了,這就不是顧清儀應該去想的事情。
她現在已經倒頭就睡,累了兩天,整個人都覺得脫力,尤其是兩個胳膊簡直是抬不起來了。
大幅壓縮工期的代價就是過渡疲憊。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饑腸轆轆,就去顧母那邊找口飯吃。
顧母看到女兒過來忙說道:“餓了吧?廚房給你備著飯呢。”
顧清儀坐下等著,很快就送上飯菜來,是顧清儀喜歡吃的面片湯,主要是現在做面條也不會像是后世那么勁道。
做面片就不一樣了,調好了湯頭,面片出鍋澆上去,那叫一個鮮香。
吃了一大碗,這才放下,覺得有了力氣,看著阿母問道:“阿兄有沒有送信回來?”
“沒有。”顧母輕輕搖頭,“不過你阿父早上走之前說,陽邑現在安穩下來,想來你阿兄安好。”
顧清儀點點頭,外頭的戰事是她們這些婦孺無法幫忙的地方,“敵軍在晉陽之外不肯退兵,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陽邑既然無法拿下,那么晉陽就是一塊硬骨頭,非要強行啃也不怕崩了牙。”
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呢?
顧清儀想不明白,但是總覺得匈奴人又不傻,像是史書上的漢國皇帝劉淵,他本就是匈奴人,卻是用漢姓學漢家禮儀,讀漢家書籍,推崇漢家文化,建的國家也叫漢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