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惠康城里,再也沒比他們二人更知道并州底細的人,正因為這樣元瞻這顆心最近真是七上八下在油鍋里煎。
“去喝一杯?”
“走。”
倆人到了鄭弘的別院,關上門溫了一壺酒,這才接上之前的話頭。
“去年廷尉累計的世家所犯案件足有百余起,無法查證,無法結案,元狄為什么坐在這個位置上,你我心中都清楚。”鄭弘喝了一口酒暖暖身,這才慢騰騰的開口。
元瞻皺眉,“竟有這樣多?”
“多嗎?其實與往年比起來不多。”
元瞻眉頭皺的更緊了,案件并沒多,但是陛下卻出手了,自從讓元狄坐在廷尉的位置上時,其實他們就該出手阻撓,只是那時候大家心存僥幸,想著不過是個雜胡出身的胡人,怎么能坐得穩大晉的官位。
但是誰知道元狄那小子年紀不大,但是做事情頗有一套,短短時日就將廷尉攏在手中。
廷尉被元狄掌控后,陛下就立刻出手,要說陛下不是早有預謀,誰會信?
只可惜惠康城那些士族自大,混不當一回事,再看看今日的結果,不知道后不后悔。
元瞻更想嘆氣了,看著鄭弘道:“若是陛下……你有什么打算?”
鄭弘知道元瞻未盡之意,他頭也沒抬,自顧自的喝酒,半響才回了一句,“年紀大了,也該頤養天年了。”
元瞻:……
元瞻從鄭弘那里回了家,迎頭正撞上從將作監回來的兒子。
元朔翻身下馬扶著阿父下了馬車,聞著一身的酒氣,就道:“你這是去哪兒了,這檔口還有閑情雅致去喝酒?”
元瞻瞧著神色輕松的兒子,好像一點沒把裴家的事情放在心上,他把人帶去書房,直接問道:“裴家的事情你怎么看?”
元朔看著父親的神色,思量一下才說道:“雖然這話不中聽,但是阿父,朝中官員無能者居多,尸位素餐,不謀其政,反倒是橫征暴斂頗有心得。您問兒子怎么想,我只覺得能者上無能者下,天經地義。”
元瞻覺得打兒子的力氣都沒了,板著臉說道:“你要知道,若沒有世家的庇佑,將來你要是有了兒子,沒有官職在身,又如何談論前程?”
定品為官的制度,本就是為了保護世家的利益而來,若是被庶族以及寒門學子分薄,那再過幾十年,世家又豈能還有立足之地?
“男子漢大丈夫,想要前程不會自己掙嗎?”元朔皺眉,“錦衣華服,山珍海味的供養著,若是還比不過寒門朝不保夕的學子,還有什么臉面活著。”
元瞻:……
他覺得自己這兒子在鶻州真的是被帶偏了,一顆心歪到不知道哪兒去了。
看著阿父不贊同的神色,元朔就道:“阿父,早先您也教導兒子,學而有成方能立身,兒子一直聽您的話,怎么到了您自己這里倒是不一樣了?便是不說這個,您只看看朝堂上站著的那些人,個頂個的都是世家,這些人言出一致與陛下分庭抗禮。當今陛下可不是先帝,更不是新樂王那個不懂政事的幼帝。”
說到這里元朔輕嘆口氣,“阿父,世家與皇權共天下,以前能行得通,是因為先帝能忍耐,但是當今陛下眼里不揉沙,而你們若是還不知道分寸,裴家之禍早晚會蔓延。”
“放肆!”元瞻要被自己這個兒子氣死了,豈能這樣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阿父,我早跟您說過鶻州的事情,兒子以前從不覺得世家有錯,甚至于以出身世家為榮。但是當我在鶻州生活了那么久,看到顧皇后為百姓為邑戶所做的一切,再看看世家橫征暴斂,吸取民脂民膏的所為,誰才是真正為百姓做事,以天下為公。”
元瞻沉默以對他沒想到自己早些年教導兒子的話,會給他帶來這樣的改變。
“阿父,若沒有其他的吩咐兒子就先回去了。”
“……去吧。”元瞻擺擺手。
元朔從書房出去后心情也并不怎么好,他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找了大哥。
沒想到在長兄那里還見到了五哥與七哥,四兄弟分坐一旁,還是元雍先開口說道:“九郎,你的差事辦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