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湛:……
就感覺很卑微的樣子。
他用力抹一把臉,深吸口氣,將賬冊揣進懷里,“行,我這就進宮求見陛下。”
鐘湛大步離開,李茶英送他出門,曾經的鐘七郎施朱敷粉,熏衣剃面,駕長檐車,穿高齒屐,名門世族小郎君的典范。
不知不覺的,如今他素衣出行,事必親躬,言談有物,白皙的臉也曬出了一層碳色,走起路來更是虎虎生風,跟過去的他簡直是截然不同。
李茶英就覺得很奇妙,曾經她也喜歡風流瀟灑文質彬彬衣著精致的小郎君,但是現在她看著每日一身臭汗回來的丈夫卻更覺得心里踏實,瞧著他曬的烏黑的面龐不僅不覺得丑,反而覺得更有魅力。
她覺得自己的眼睛可能出了點小故障。
年前最后一場大雪過后,緊跟著就到了新年,新年第一天,眾人攜家帶口前往玉山腳下,這一日惠康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十分的熱鬧,百姓們或走路或坐著驢車,亦或租了牛車前往玉山腳下,接肩摩踵,一眼望去全是人。
天不亮,宋封禹就先一步前往玉山,顧清儀坐車隨后啟程,皇后的鑾駕出行本是要清道鳴鞭,顧清儀不想驚擾百姓,因此早一個時辰出城,正好錯開。
因為一直沒有來過,所以顧清儀也不知道鐘湛把場地建造的怎么樣,等到車駕抵達之后,她沒有坐車直接進去,而是下了車步行。
下車之后,入目之處就看到搭建的高臺十分壯觀,所用木料十分厚重結實,她抬腳走上去轉了一圈,她們一行十幾人踩上去,木板竟是毫不顫動,這質量真的可以。
站在最高處極目望去,整個場地成一個圓形,圓形中又修建出十字場地。
顧清儀知道那十字形的場地就是演戲的地域,整個圓形最外圍一圈便是觀賞的高臺,這個距離望過去也許不會很清楚,但是絕對能感受到軍演的氣勢。
雖然前幾日剛下過雪,但是此時不管是高臺還是場地中都清理的十分干凈,十字通道上更是鋪了窯燒出來的爐渣,踩在上面便不怕有泥濘的土地沾染鞋底。
大晉的旗幟插遍了每一個角落,隨著北風獵獵飄揚。
巡視一半,就聽到有馬蹄聲傳來,她回頭一望,就看到一身鎧甲的宋封禹踏風而來。
鎧甲之下,眉眼冷肅,眼底深處恍若收盡了山川美景,浩瀚星河,冷冽的五官在與她四目相對時卻好似積雪融融,春暖花開,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氣勢瞬間融化于天地間。
顧清儀看著宋封禹對她伸出的手,她將自己的手搭上去,隨即感覺到一股力量微微一拽,轉瞬間她就坐到了馬背上,依靠在宋封禹的懷前。
顧清儀頭上的兜帽被宋封禹戴上,緊跟著策馬揚鞭,他帶著她兜了一圈,陳列在玉山腳下的士兵看到這一幕,頓時大聲喝彩。
顧清儀:……
宋封禹顯然心情極好,但是天氣寒冷,轉了一圈就趕緊把顧清儀送到準備好的大帳中,賬中燒著火盆,暖意融融,顧清儀這才覺得手腳有了暖意,整個人緩了過來。
“你先好好休息,等會兒我來接你。”宋封禹看著顧清儀說道。
顧清儀知道今日事多,就道:“你去忙吧,我在這里等你。”
宋封禹唇角一勾轉身走了出去,顧清儀這才忙走到火盆前取暖,大冬天的騎馬好看是好看,但是真的好冷。
就算是她穿著狐裘,依舊無法抵擋凜冽的寒風。
戰夏幾個早就到了賬中,此時已經將水燒開,忙沖了一碗熱茶端過來。
顧清儀抱著茶盞暖手,冰冷的手指這才有了知覺。
知秋此時拿了換了炭火的暖手爐進來,“娘娘,用這個暖手。”
現在的暖手爐比較笨重,遠不如后來的輕巧方便攜帶,之前在宮里沒想起來這東西出門攜帶不方便,等回去后得畫幾個樣子,讓將作監打制精巧的才好。
熱茶下肚,顧清儀長舒一口氣,這才把狐裘脫下來,看著信冬問道:“人來多少了?”
“有一小半了。”信冬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