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先生慢吞吞的拿起紙張，只掃了一眼，又輕笑了一聲，便將其收入懷中。
裴傷都來不及看清，忙問他：“厲先生，如何？”
厲先生睨著孟若吟，頓了一會兒笑道：“一模一樣。”
孟若吟有些心虛，總覺得他這話中藏了話，想再去看他的字跡，卻也被他迅速收了起來。
裴傷倒是沒有察覺，反而欣慰，
“我是曾聽說過，有的人看似愚鈍，甚至連話都說不好，卻在某些方面有杰出的才能。”
厲先生像是沒有聽見一般，自顧著起身朝亭外走去，慢步走著，頭也不回的留下一句，
“記得叫你的學生留下來掃地，尤其是正殿和我那屋。”
“這……”裴傷不知道該怎么接，本以為是說笑的，沒想到他還記著。
“還是我留下來吧。”解楚容說道，“下了學，皇后娘娘會來接公主的，公主先隨娘娘回去。”
孟若吟沒有說話，她還在回想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什么疏漏，而且厲先生這個人真的很難搞，完全摸不到路數。
裴傷以為她累了，便放了她在一旁休息。
厲先生那篇文章，他看了兩行，根本沒什么含義，不過是隨意拼湊，胡亂寫出來的。
如此一來，他倒是更加確定，小公主是模仿能力超強，將這些當做了畫，描摹出來，并不知曉其中的內容。
縱然是法子奇怪了些，倒也是不錯，雖然今日的課業并沒有完成，但公主記下了兩個名字，不管是畫也好，字也好，只要她記得就行，旁的再慢慢一點一點的教。
對孟若吟，裴傷從未有絲毫的質疑，他也從不曾將癡傻這兩個字放到她身上。
他原本不是瀚博院的人，是昨日一封密函，皇帝特地請他來教導小公主的。
第一刻他是想拒絕的，他并不愿踏入宮中，看到熟悉的亭臺樓閣，卻看不見心念之人，他不想……
但他終究是來了，端著他心中的愧疚來了。
雖然自始至終他不曾做錯過什么，可他記得素嬋在世時期盼的模樣，她的憧憬還在耳旁，不論醫師如何肯定皇后娘娘肚子是個皇子，她都搖頭堅信會是個小公主。
他還記得她當時的內疚，是對邱雅棠的，因為年歲差的不大，分離又太多，她沒有盡好姐姐的職責，她篤定這一次不會了，她會教她讀書寫字，會幫她梳洗打扮，會分她衣衫脂粉……
若不是早產受損，小公主本該是個聰慧的，如今變成了這樣，若是九泉下她得知，不知會有多自責。
到瀚博院教導小公主，也算是兌了她的承諾，所以他再次踏進了這個傷心地。
萬幸先生可留居瀚博院，也無晨昏定省，他可以不必在宮中走動，自然不必經過她的碧霄宮……
看了一眼身側打盹的孟若吟，裴傷心緒難抑，到底是有血親的表姐妹，模樣出落的越發相似了，這也是他本想拒絕的原因。
“先生？”
解楚容喚了裴傷幾聲，本是想請教字詞的，卻見他看著孟若吟出神，心頭頓時涌起一種晦澀的情感，比這書本的內容令他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