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雅棠聞言僵滯一陣,緩緩閉上雙眼,只覺得更疼了,卻并非先前就疼的哪一處。
是心疼,比身上任何一個位置都要來的猛烈,都更令她窒息。
是啊……她知道的,母親從不出府,甚至從來不走出自己那個小房間。
對外說的是母親生下她后身體虛弱,吹不得風,受不得暑,只能這么養著。
上次被皇后遣離碧霄宮,只有父親來接了她,母親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
甚至再早些,她沒能讓孟若吟溺斃,反而因此被攆出宮來,父親責打了她……
對,那不光是苦肉計,還是責罰。
可從她被攆出宮,再到渾身傷痕的被送回去,這期間,母親也沒有出現過一次。
她可以騙自己,母親是不忍心看。
但她心里清楚的,事實并非如此……母親是真的不關心。
“谷晴,你快去。”
邱雅棠再一次開口,這次的語氣卻是虛弱無力。
谷晴愣住了,她聽出主子話語中帶著的哀求,吸了吸鼻子,小聲地問道,
“若是夫人不來呢?”
邱雅棠渾身抖了一下,緩了緩才故作鎮定的說道,
“你找到母親,一定要向她說明此事的狀況,切記要告訴她我身中奇蠱,再晚些怕是會沒命。”
谷晴的問題,邱雅棠沒有回答,也不敢回答。
她只能拿出性命做賭注,賭母親再怎么狠心也不會讓她去死。
谷晴咬唇,猶豫半晌才應了一聲,然后雙手相互緊握,提步走出門去。
她明明沒有受傷,卻是腳步沉重,走的異常緩慢,整個人搖搖晃晃。
主子給的任務實在是為難,或許是主子心里還存著那么點可憐的希翼,可她作為旁觀者更為清楚。
夫人那個性子,別說是主子要死了,便說是主子死了,她也不會出現的。
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頂多將老爺帶來商量對策。
谷晴乘車離宮,趕往邱家。
邱雅棠不停的向宮人詢問時辰,她一直在等待。
可時間一點點過去,期望漸漸變成了絕望。
到了酉正宮門落鎖,她沒能等來母親,甚至谷晴也沒能回來。
整個雅瀾宮沉寂在一片蕭肅中。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天色漸暗,烏云再次籠罩,雨又下了起來。
而戌時三刻,宮門破例打開,日落昏黃的雨幕中,一輛馬車駛入。
稍遲,一位身籠黑色斗篷,兜帽圍戴的婦人出現在雅瀾宮門外。
說是婦人,是看她的發髻高盤,單論外貌,她瞧上去與那雙八的女子無異。
明眸皓齒,膚如凝脂,只是少了幾分少女的靈動,多了些說不出的風韻。
她叩響雅瀾宮的大門,舉手投足間散發的貴氣難掩。
開門的宮人探出頭來一看,見她一眼,驚呼一聲
“夫……”
驚叫過半,被她睨了一眼的宮人迅速捂上嘴,頷首恭敬道,
“夫人,小姐等您許久了。”
宮人自然是驚詫的,到了現在,雅瀾宮包括邱雅棠在內,誰都認定了,夫人是不會來的。
她點點頭并不言語,宮人會意敞開大門,然后錯開身子,恭請她入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