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鳳鳴宮。
孟若吟陪著皇后聊了許久,皇后終于是說乏了,摟著孟若吟漸漸睡去。
不,不應該說是聊了許久,聊天是有說有應,而孟若吟只是一直在聽而已。
皇后說的都是生活起居的一些小事,或叫人生趣,或令人著急。
除了落水后發生的事,前面的那些經歷孟若吟一概不知,可皇后說起來時,那眼神專注,似乎非常懷戀。
孟若吟聽的心悸,恍然察覺一個問題。
小公主從前的過往,她當真不曾了解,那不是她的經歷,書中也從未提過半句。
可母后對她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關乎一個她一直忘卻的人。
孟若吟這具身體的前主人,那個頭腦有些混沌的小女孩。
孟若吟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性子冷一些,慢熱不說,還很難有什么熱烈的時候。
她也承認過她的傲慢,穿書的起初,一切都被她當做一場游戲,玩鬧的同時得過且過。
花了好些時間,孟若吟才漸漸融入,也投入了些情感回應。
可孟若吟縱觀所有人,卻獨獨忽略了她自身。
不單是孟若吟,連原書的作者也不曾提過一句,又或許是刻意模糊。
小說的開篇便是小公主被人從池塘里救上來,等小公主睜眼醒來,那軀殼里的靈魂已經變成了邱素嬋。
那個渾噩的孩子只是提供了一個軀殼,卻從未參與這個故事,就像一個工具,物盡其用之后便舍去了,只在故事的間隙留下寥寥數筆。
那簡單字句也只說了她癡傻無用。
沒有勾勒具體的形象,也沒有過往事跡,一個不存在的人,叫人如何注意。
所以孟若吟醒來發現自己的新身份時,第一時間是覺得她搶占了邱素嬋的身軀,這正是她看過小說,從而產生的誤區。
待皇后睡熟,孟若吟將母親安頓好,便也回到自己的房間,同邵氏又寒暄了一陣,稍后也歇了下來。
邵氏依然睡在外間,如同從前一樣為孟若吟守夜。
翠珠與皇后也是這般規矩,倒不是覺得孟若吟還需要照顧。
因著小時候的情況特殊,孟若吟身邊沒有配人,到如今也就邵氏一人近身。
今后就不大一樣了,孟若吟現在不再裝傻,不需要什么特殊對待,就得像當年的邱素嬋那樣,從鳳鳴宮搬出去自個單另住。
皇后已經給她擇好了一處宮殿,只是今日久別重逢,皇后一是舍不得女兒,想在身邊多留一陣,二是怕女兒一來就搬出去不適應,不如先住到熟悉的地方。
之后孟若吟還是得搬出去,皇后也會給她配上合數的宮人。
不過這就不是孟若吟能操心的事了,她就是覺得不方便不想要,也不能拒絕。
聽著外間邵氏的呼吸聲均勻,孟若吟掀開被子坐起身來。
披上外衣,她靜悄悄的走出去,看那臥榻上,邵氏果真已經睡熟了。
方才邵氏也啼哭了好一陣,看到許久未見的孩子回來也是情難自已。
孟若吟知道邵氏對她的感情。
不單是對主子的恭敬,邵氏是真把孟若吟當成她自己的孩子。
邵氏家境貧寒,當初就是因為孩子病了無力醫治,這才入宮做了奶娘,可惜那個孩子還是夭折了。
心情煩悶,不知不覺中,孟若吟已經走到了皇后的寢宮外。
她抬頭望了一眼,些微敞開的窗戶,并沒有走進寢殿內。
往常她也覺得虧欠皇后,卻沒有今日這般難捱。
小公主從一個模糊的概念,變作一個鮮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