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道:“多謝提醒,奴婢這就去辦!總得把狐媚子趕出去,九爺才能專心前程!”
顧燕婉目送她遠去,笑容意味深長。
小丫鬟不解:“如今裴家落魄,表姑娘已是不能翻身,您為何還要一直針對她?憑她的家世,就算嫁,也嫁不到好人家吧?”
顧燕婉輕搖團扇,沒有作答。
她和裴道珠,就像是不能共生的植物。
如水仙和鈴蘭,如葡萄和榆樹。
種在一起,就會死。
她還記得第一次來建康的情景。
那年她隨雙親踏進烏衣巷,瞧見巷子兩邊都是闊氣的官家宅邸。
在錢塘時,她是當地最漂亮最聰明的淑女,人人都會捧著她,可是來到裴府,她就像是第一次見世面的鄉下女子,見著什么都覺得稀罕富貴。
她穿著錢塘最流行的服飾,可那樣的服飾,在建康城連丫鬟都瞧不上。
她走在裴府的游廊里,迎面而來的婢女和嬤嬤都仿佛在偷偷笑話她。
第一次看見裴道珠,她驚為天人。
她以為她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美人,可是直到看見裴道珠,她才明白什么叫做螢火之與驕陽,她才知道自慚形穢是怎樣的感受。
更要命的是,她說話時自帶錢塘那邊的口音,和裴道珠所用的雅言相比,自卑得令她根本不敢開口說話……
她如今得體的穿戴打扮,是裴道珠一點點教會的。
她如今使用的雅言,是裴道珠一字一句糾正的。
裴道珠……
曾見過她最不堪的一面。
她的存在,就是在時時刻刻地提醒她,她丑陋粗鄙的過往。
容不下她。
唯有她消失在貴族圈子、消失在建康城,她才能有徹底躋身上流的感覺。
她注視著天邊沉淪的夕陽。
“偏偏是你……
“只能是你……”
若有似無的嘆息聲,消失在黃昏的風里。
……
閨房掌了青紗燈。
裴道珠跪坐在地,手握一卷棋譜,細白的指尖執著一顆黑玉棋子,目光落在棋盤上,似是陷入糾結,久久未曾落下。
蕭衡手捧香茶,安靜地看著她。
美人穿著潔白的羅襦裙,烏青色長發只簡單束著一根紅繩,最是那冰肌玉骨,燈火下純凈無瑕,宛如神明。
她傾身落子時,一縷碎發順著面頰滑落。
蕭衡順勢抬手,替她把那一縷碎發別到耳后。
這才發現,少女眼尾有一粒很不起眼的朱砂淚痣。
他用指腹刮了刮那粒淚痣。
裴道珠彎起丹鳳眼:“我不喜淚痣,小時候曾想請大夫點掉,只是想到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就不敢隨意銷毀。”
“很特別。”蕭衡坦言,“好看的。”
“都說有淚痣的人,這輩子會有流不盡的淚……這般不詳的東西,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少女是笑著說的。
蕭衡收回手,正視她半晌,認真道:“你是我的,我不會叫我的女人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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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快樂鴨,仙女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