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極輕:“當年,是我們做錯了。因為貪圖安逸富貴,而選擇避戰求和,甚至把所有責任按在一個女嬰頭上,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將來后人讀到這段史料,想必也會狠狠笑話我們。公主若要取我性命,直接取了便是,崔元絕不反抗!”
男人如此坦蕩,倒是令司馬寶妝有些不適。
她柳眉緊鎖:“你別以為主動認罪,本宮就會原諒你!”
她知道的,那些投贊成票的世家里面,不少人都感到心虛愧疚,甚至會在府邸的私密處,悄悄為建安設一座祭奠用的祠堂。
可那又如何?
那并不能換回建安的性命。
這群人,唯有死方能謝罪!
崔元從懷袖里取出一把匕首。
他拔出匕首,用指腹摩挲鋒利的刀刃:“都說崔家權勢滔天,可唯有我自己知道,我擅長的,不過是在小小的建康城里舞弄權柄結黨營私。我這輩子,未曾有過雄心壯志,未曾立過軍功,也不愛家國和疆土。比起公主戰死沙場的那位原配,我終究低劣太多。從當年朝堂上寫出贊成二字起,我便知道我是個茍且偷生貪戀前程的小人。”
面對他的剖白,司馬寶妝安靜以對。
“我這輩子庸庸碌碌,唯一不平凡之處,大約是對公主動了心。”崔元自嘲地笑了笑,“位高者不該動心不能動心,可崔元心甘情愿。”
話音落地,匕首深深刺進心臟。
粘稠的血液順著傷口流出,逐漸染紅了崔元的手。
他凝視司馬寶妝的容顏,眼底情意深重。
司馬寶妝慢慢站起身,似是不敢相信他竟然會選擇自殺謝罪。
她后退兩步,眼睜睜看著崔元倒在了血泊里。
她臉色蒼白,一語不發地快步離開書房。
門廊下,崔慎轉身望向她,微微挑眉:“阿娘的臉色怎么如此慘白?阿父怎么說,可有誠心懺悔?”
見司馬寶妝不說話,他好奇地進了書房。
過了片刻,他步出門檻,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阿父沒了。”
司馬寶妝注視著園林里的花草。
這些花草都是她喜愛的品種,崔元知道她喜歡,因此親手在府邸里栽種了許多。
這些年,他是極寵愛她的……
崔慎宛如一個旁觀的局外人,對崔元的死沒有表現出絲毫悲傷,只饒有興味地問道:“阿父應是愛極了阿娘,可我不明白,愛一個人是何種感受?這些年里,阿娘可有愛過他?”
司馬寶妝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抬手揉了揉額角,又平緩了一會兒,才望向皇宮的方向,冷淡道:“該進宮了。”
崔慎笑了起來:“是,該進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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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