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亦深深地呼入一口氣,卻仍然覺得胸臆之間仿似壓著某種重物一樣,無比難受。
“封亦。”胥于明忽然開口叫了他一聲。
封亦回過神,忙應道:“師祖,弟子在!”
胥于明道:“你隨我來。”
說罷轉身便走。
封亦心中莫名,但還是立即跟上。
首座居所,自不會只有這一處寬敞庭院,實則東來殿后這一片建筑,皆為一體,都屬于首座真人日常生活之處。其中包括專屬首座真人的藏書室、修行靜室,居住之所,甚至還有具體而微的丹藥房、煉器室。
封亦去過書房與靜室,平日里師父多在這兩處接見他人,或是為弟子傳道解惑。不過今日胥于明領著他,接連穿過書房、靜室,來到靠近后山方向的丹藥室與煉器室之外。
還未走到,封亦便嗅到一股藥物氣味里夾雜的血腥味,頓時眉頭微皺。
等到走進院中,望見前方那小山一般趴在地上的巨大身軀,封亦大驚失色,忙不迭奔走而去:“陶矢?可惡,是誰將你傷得如此重?”
原來那便是重傷垂死、顯出真身的滾滾。
她的氣息無比低靡,連封亦同她說話也沒有回應,異獸多有重傷沉睡,以待恢復的本能。
胥于明此時也走入院中,渾濁老眼在那胖大身軀望了一眼:“你這靈獸忠誠勇猛,當時形勢危急,便是它不畏生死拖住了長生堂那玉恒子。”
“長生堂,玉恒子?!”
封亦目露寒光,原來將師父和陶矢逼到這般模樣的,便是長生堂么?
“唔,”胥于明洞悉人心,只看他一眼便知他的想法,“玉恒子已經死在了你師父的手上,連人帶法寶,一起被‘七劫斬龍訣’劈碎,死得不能再死了。——關于此事,尚有讓老夫心疑之處,不過那些可以稍后再說。”
停頓了一下,胥于明方才繼續道:“你這靈獸受傷不輕,老夫此前時間匆忙,也未能處理妥當,正好這藥房里尚且有些藥物,你先為它治傷吧。”
以滾滾龐大的身軀,為她治傷顯然是個體力活兒。封亦答應一聲,去丹藥室尋來外傷用藥,以藥簍裝了一堆,方才走出來。胥于明長老坐在院中石凳上,目光悠遠,不知在想些什么。
“師祖——”
封亦猶豫著開口,他感覺到胥師祖似是有什么事要交待。
胥于明往陶矢所在偏了偏頭,示意道:“你且先忙。”
“是。”
封亦點點頭,提著藥簍往陶矢而去。
她的身軀上到處都是傷勢,比起當日在箭沱灣初見也不遑多讓。隨著他不斷為其清理傷口,裹覆藥物,封亦心中充溢著復雜情緒。將滾滾帶回山時,封亦完全是出自一己喜愛之心,從未將她當作是一個戰寵對待。
看著她身上那一道道巨大豁口,封亦當真又是心疼,又是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