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亦,”
正自忙碌的封亦手上一頓,抬頭起來:“師祖?”
胥于明目光寂寥,似嘆似悵地道:“此次魔教襲擊青云,我們朝陽峰損失如何?”
提及此事,封亦的心中立時沉重起來。
魔教勢大,且有備而來。若不是封亦提前示警,讓七脈力量聚合在一處,恐怕等諸脈來援,通天峰自長老以下就要四絕了!
即便有著提前準備,青云門以一門之力對抗魔教四大宗門,損失也大得驚人!須知門派存亡時刻,可是不分修為高低的。朝陽峰弟子最多,可其中大多數都是沒有修煉到“御物境”的,一戰之下,傷損過半!
那慘烈的傷亡,讓封亦都放棄了趁勢襲殺魔教之人,轉為庇護同門。可即便有他拼命相護,卻也仍有許多熟面孔殞落在那場搏殺之中。那其中便有封亦熟識的師兄申天斗,朝陽峰十幾個“御物”修為的弟子,這一場劫難下來存活的恐怕已經湊不滿兩位數。
封亦的話,讓胥于明一陣沉默。
哪怕他早就見慣了這般世事,仍舊難以釋懷。
等了一陣,沒有等到胥師祖的教誨,封亦便繼續他未完的事情。如是過了好一陣,胥于明似方才從那悲痛消息之中掙脫,深深地嘆了口氣。
而后,他抬起目光。
“封亦,此次劫難過后,你覺得我朝陽一脈應當如何打算?”
封亦起初沒有多想,手上動作不停,腦海里順著胥于明的話語思索。可忽然他聯想到了什么,驚訝地停下動作望過去:“師祖,您這是——”
胥于明坐直了身軀,盡量讓自己不顯佝僂,面上以前所未有的嚴肅鄭重,正色道:“封亦,你師父在用了‘焚心訣’之后,已向我交待后事——他決心將朝陽峰首座之位傳到你的手上。也即是說,只等此次劫難大祭過后,你便是朝陽峰第八代首座真人!”
封亦心中一驚,雖說他早便為此籌謀,可當這一切驟然到來時,竟感覺一陣措手不及。
不過,他也知道師祖此刻如此慎重地提及,應是早便有過考慮。
故他也沉吟之后,方才開口道:“師祖,師父危在旦夕便讓弟子匆匆繼位,是否有些著急?何況閆師叔、佟師叔兩位長輩的意見,弟子也還不曾知曉——”
胥于明揮手打斷他的話語:“田不易那小子藏著捏著不敢說,老夫卻沒那么多猶豫——封亦,”胥師祖目中神色一凝,直視他雙眼道,“你師父他用出了朝陽禁術,此番能夠蘇醒的機會不到兩成。而且,他的狀況你方才也親眼見了,你覺得他便是蘇醒,還能承擔一脈首座重責嗎?”
“至于閆正會、佟正寧兩個,他們會輔佐于你。你無需多慮他倆的意見,若他們有意首座之位,當初商正梁也不會硬著頭皮頂上了!——老夫現在只問你一句,若讓你來執掌朝陽一脈,你能否使朝陽峰傳承不絕、繁榮昌盛?”
封亦立時肅然:“師祖,弟子愿為朝陽峰鞠躬盡瘁,不負所望!”
“嗯!”胥于明點點頭,忽地面上閃過一縷晦色,以手扶胸低沉地咳了兩聲。封亦一驚,連忙小跑而至:“師祖,您——”
“老夫沒事!”
胥于明擺擺手,又見他滿臉關切,嘴角一扯笑著道:“些許小傷無需擔憂,放心罷。再你為藏經閣尋到接任者之前,老夫是不會輕易撒手離開的。”
交待完了這些事情,胥于明沒在朝陽峰主峰停留,徑直回了清淵藏書閣。
他本就半隱世狀態,若非魔教打上門來,根本不會出山。而且他心中對商正梁傷情早有判斷,連后續進展也沒關心。只在無人之時,胥于明方才坐在清淵峰一棵老松之下,望著遠處悠悠浮云,默然而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