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也不氣,只是陰惻惻地笑道:“你這死狗,該不會是想趁這機會偷懶耍滑?別怪猴爺沒告訴你,副宗主親自下令,血殺堂今日必須抵達南面山溪鎮,將那里的獸妖清除干凈!若是逾令未至,嘿嘿~”
野狗心中一凜。
因為血殺堂組成人員來歷復雜,平日里許多規矩,執行力度皆與執掌者重視程度相關。便如瘦猴、沈肆兩個,除了最起初收拾野狗外,平日并不會嚴苛執行那些規矩。
但有一條,被所有人奉若圭臬,那便是但凡副宗主之令,必須不折不扣地完成,否則沒有人能救得了違逆之人!
野狗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沒有犟嘴,哼聲道:“你想看道爺出丑?那你可就想太多了!”正欲御物而起,驀地想到什么,回身從那野豬獸妖口中扳下兩顆最尖的大牙,覺得總算沒白動手一場,這才心滿意足地御物飛起,追上了前邊蹲在甕金錘上姿勢可笑的瘦猴。
片刻后。
沈肆也率領人馬追上來,他們這一部共有十余人,匯聚一處倒也浩浩蕩蕩,其勢不凡,由此一路往南。他們這一次接到的命令,便是清除一應獸妖,路上也遇到過落單的幾只,瘦猴、沈肆他們不厭其煩,都停下來一一將其清理掉。
野狗跟隨鬼王宗血殺堂時間不長,對其如此行事風格尚未完全習慣。
再加上他剛剛加入,修為雖然不差,地位卻不高,好些時候都被要求由他出手對付那些獸妖,鬧得他老大不樂意。
此刻飛在半空,野狗道人便頗為悵然地嘆息道:“道爺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怎地如今管起斬妖除魔的閑事來?長此以往,道爺威信何在?若是讓圣教同門知曉,怕是免不了一場恥笑,唉~”
沈肆與他距離不遠,聽到嘀咕,忍不住便笑。
野狗道人狗臉一沉,冷眼瞪去:“你笑什么?”
沈肆如今已經摸透了野狗的性子,根本沒去理會他。野狗不服氣,追問道:“怎么,你覺得道爺說錯了?哼,看看咱們都在做些什么事兒吧——斬妖除魔,多管閑事!哪里還有半點圣教弟子的威風?”
沈肆好奇道:“你信奉幽冥圣母與天煞明王是么?”
煉血堂乃是圣教正統,只不過如今式微罷了。對于這個問題,野狗道人回答得毫不猶豫:“當然!我們圣教弟子,誰不侍奉圣母與明王兩位神明?”
沈肆笑道:“既是遵崇兩位大人,難道不知明王開天創世、圣母憐愛眾生,吾輩唯有戮力同心護持秩序,平息禍亂,方能共登極樂太平盛世?”
野狗道人一滯,懷疑道:“是這樣?怎么道爺在煉血堂時,與這截然不同?”
沈肆看了他一眼,道:“年老大為祭煉‘赤魔眼’,所需精血無數,他還能讓你們信奉圣母與明王圣訓,然后把他自己除去不成?”
野狗道人猛地搖頭,斥道:“不對!若是按照你所說那般,道爺豈不是也得除惡揚善,變得如正道中人那樣虛偽?倒也可是魔教出身,心狠手辣、殺人如麻才是正理!”
沈肆哈哈大笑,笑得野狗惱怒方止。
他看著野狗,忍不住嘆了口氣,也沒直接回答他的詰問,而是道:“野狗,‘魔教’這個稱呼,你知道它是從何而來,又是誰加諸在我們身上的嗎?”
野狗道人愣了一下,沉默下來,他似乎意識到沈肆要說的是什么,是以猶豫片刻,方才道:“你是說,那是‘正道’——”
“是啊,看來你很清楚嘛。”沈肆輕笑道,“我們‘魔教’的稱呼,從來便是正道那些虛偽之人,為了能名正言順地對付我們,方才強自加諸在我們身上的!我們從來都沒有認為自己是邪魔外道過,信奉幽冥圣母與天煞明王的我們,自蠻荒圣殿傳承起,一直的自稱可都是‘圣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