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后,云臺和郎中走了出來,郎中搖搖頭,道:“傷勢很重,內傷、外傷、新傷舊傷都有,還有中毒的跡象,全身都是傷,慘不忍睹。太多傷了,我也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施救,傷口包扎好了,先保住他的性命吧,藥方開好了。要是有條件,給他加點補品,補點氣。”
房翊的手微微顫抖,眼神冷得令人生畏。
云臺送了那郎中出去,交待道:“先生不要多言。”他塞了一錠銀子過去。
那郎中點點頭,道:“我懂的,在這地方自然是要謹言慎行才能長久,請放心。”
云臺眼睛一紅,道:“公子爺,您要進去看看嘛?”
房翊沒說話,直接走到了里間,那人換上了一身半新不舊的衣裳,洗干凈之后,臉上的疤痕越發顯得猙獰,層層疊疊,密密麻麻。
他安靜地躺在那里,氣息很微弱。
房翊走到床前,坐了下來,他剛一坐下來,那人驀地睜開了眼睛,只有一只眼睜開了,另一只眼因為刀疤的緣故,上下眼皮已經長在了一起,想來底下的眼球也早已壞死。
他看見房翊后,神色微微一變,甚是驚懼。
房翊道:“你不要害怕,你看看我,認識我嗎?”
那人搖搖頭,眼里是驚恐和空洞,房翊無法形容這種眼神,他從未見過一個眼神空洞的人竟然還有這般深刻的恐懼。
“你再看看我,真的不認識嗎?”
那人真的仔細端詳著房翊,接著發出一連串的嗚咽聲,抱著頭,想要沖出去,結果被云臺攔住了。
“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說話?”房翊輕聲問道,眼前的情形擊碎了他的堅強,他的強大在親人受到傷害所帶來的震驚、憤怒、心疼面前不堪一擊。
云臺難過道:“公子爺,他的舌頭……他的舌頭被齊根切掉了,所以,沒辦法說話。”
房翊痛苦地閉上眼睛,拉過那人,讓他面向自己,道:“你認識我是不是?”
那人怔怔地看著房翊,顫抖著一只手想去撫摸房翊的臉,那只形容枯槁的手在半空中頓住了,他痛苦地搖著頭,嘴里又發出嗚咽的聲音,還有涌動的濃痰發出的呼哧聲。
房翊看著他顫抖的雙肩、瘦弱的身軀、像個干瘦的大蝦一般,蜷縮著身子,一種想哭的沖動瞬間襲遍全身。
“房廷琛!“房翊喃喃出聲。
那人聽見這個名字,眼神里滿是痛苦,又瞬間有了光亮。
他一下子撲到房翊的懷里,伸手拍打在他的背后,眼淚從獨眼里流出來。
房翊將他緊緊抱住,道:“不怕,我帶你回家。”
聽到“回家”兩字,那人又急忙松開了房翊,后退了幾步,連忙搖頭,擺手,轉身就想往外走,卻被房翊拉住了,道:“萬事有我們兄弟共同承擔,我們回家。”
那人先是掙扎,后來不動了,抱著房翊大哭,可惜舌頭被切掉了,張開的嘴里黑洞洞的一片,連牙齒都被拔掉了很多顆,只有喉嚨里能發出沙啞沉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