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夏侯紓便讓云溪去吩咐小廚房做些糕點,晚些好帶出門。然后她自己一個人往郭夫人母子居住的霞飛院踱去,順便打聽一下昨晚夏侯翎跟郭夫人回去后有沒有受罰。
霞飛院的女使嬤嬤們大多是郭夫人娘家陪嫁過來的,大抵也是向著自家主子,不過這幾年看著郭夫人將夏侯翎看管得如此嚴厲,她們心里也有不忍。看在夏侯紓是長房獨女,待夏侯翎也親厚的份上,她們私底下也愿意透露一二。出人意料的是,往常和善的馮嬤嬤,這次卻一反常態,看到夏侯紓前來打聽,連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就直接走了,留了一個硬挺的背影給她。夏侯紓不明所以,連著叫了幾聲“馮嬤嬤”,對方都無動于衷。
馮嬤嬤雖然領著越國公府的月錢,但確實郭夫人娘家帶過來的,身契在郭夫人手里,除了郭夫人,其他人是不能處置她的,即便是身為當家主母的宣和郡主,要指使她做什么,都得提前問知會郭夫人一聲。因而夏侯紓雖然是主子身份,也拿她無可奈何。
夏侯紓一時間想不明白馮嬤嬤鬧的哪門子脾氣,轉頭卻見郭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文竹匆匆走了過來,伸出一個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拉著夏侯紓往旁邊的假山后面去。
夏侯紓任由著文竹將她拉到假山背后,靜靜等候下文。文竹伸著脖子四下環顧了一圈,才望向夏侯紓,小聲說:“方才多有唐突,還望三小姐勿怪,我也是怕隔墻有耳。”
被她這么一系列動作影響,夏侯紓也開始謹慎起來,壓低了聲音問:“霞飛院里出什么事了嗎?為何馮嬤嬤看都不看我一眼?”
文竹搖搖頭,說道:“說到底,還是因為三小姐昨天私自帶六公子出府。馮嬤嬤是我家夫人身邊的老人了,平日里連我們都不敢在她面前胡言亂語,以免開罪她,回頭又被告到夫人那里去。偏生她跟夫人一樣,將六公子看得極重。夫人心里不痛快,馮嬤嬤自然也跟著不痛快了。”
“可是昨天的事情,不是已經有了定論了嗎?何況我也沒把翎兒怎么樣啊。”夏侯紓喃喃道。說完她就想敲一下自己的腦袋,那哪叫有定論啊,明顯就是郭夫人不想與宣和郡主正面起沖突,所以才看在宣和郡主的面子上暫且放過了她而已。這事只怕永遠都記在郭夫人的賬本上了,不然她自己又何必眼巴巴跑過來大廳呢?
文竹依舊是嘆了口氣,又說:“其實打心里說,馮嬤嬤平日里除了眼里揉不得沙子,待人也挺好的,尤其對我們這些陪嫁過來的丫鬟小廝多有庇護。只是馮嬤嬤跟夫人一樣,太過緊張六公子的安危了才會這樣。三小姐聰明伶俐,應該也能想明白。所以還望三小姐不要與她計較。”
夏侯紓算是明白了,文竹不是來向她透露什么驚天秘密的,而是要維護他們之間的團結。即便霞飛院里大多數人都覺得郭夫人的教育方式有問題,但是大家心還是向著一處使的。這也沒什么不好,郭夫人有如此忠仆,是她的福氣,以后也會是夏侯翎的福氣。
“你都說了,馮嬤嬤是三嬸身邊的老人,又將翎兒視若珍寶,我怎么會怪她呢?我謝她都來不及呢。”夏侯紓擺擺手道。
“三小姐能這么想便是最好不過了。”文竹喜笑顏開,隨后又欠了欠身,繼續道,“文竹也在此謝過三小姐對六公子的關照。”
“姐姐愛護弟弟,不也是應該的嗎?”夏侯紓就著她的話說,又問,“你跟我說一聲實話,昨晚翎兒回去后,三嬸沒罰他吧?”
“罰了。”文竹爽快地說,“不過只是讓六公子在小佛堂里跪了半個時辰,便讓我們備了熱水和姜湯伺候六公子睡下了。”
夏侯紓聽了直搖頭,心想郭夫人真的是魔怔了,明明心疼兒子,叫人提前備下熱水和姜湯,卻又非得讓夏侯翎去罰跪,他自己不覺得矛盾嗎?而且昨天夏侯翎跟著她出去一陣瘋玩,本來就精疲力盡了,回到家里又被罰跪半個時辰,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站起來好好走路。
文竹似乎猜到了夏侯紓的擔憂,立即說:“六公子今早確實不良于行,但這事我們都有經驗,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三小姐不用擔心。”
夏侯紓點點頭,辭別了文竹,才往回走。
霞飛院的事她是插不上手了,還不如開開心心去赴夏侯翊約呢。她倒要看看,夏侯翊葫蘆里賣的什么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