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今天是十五,父親夏侯淵一早便去軍營練兵了,中午不回來吃飯,而母親宣和郡主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吃齋,然后去佛堂靜坐,也不會叫他們兄妹過去一同用餐。天時、地利、人和,正是她出門查案的絕佳時機。
蒼瀾齋坐落在城南的一個幽深且清靜的巷子里,鋪面不大,從外面看上去平淡無奇,掩在一眾老宅子里毫不起眼,甚至有點兒冷清,就連門頭上的書有“蒼瀾齋”三個字的牌匾也因常年風吹日曬而有些掉漆了,處處透露出一股子古樸與年久失修的陳舊和滄桑感。平時往來蒼瀾齋的人不多,但大多都是有點見地和學識的人,是以蒼瀾齋能在城中占有一定名氣。
夏侯紓揣著一塊玉進了蒼瀾齋,卻見里面安靜得出奇,連個上來打招呼的人都沒有,一點兒也不像是開門做生意的。
她略略一掃,不大的鋪子里,只擺了三四個博古架,視線可及處,稱得上極品的古玩并不多,但每件物品看上去都有著屬于它自己的歷史和故事。再往里面走了幾步,才發現頗有些年代感的紫檀木屏風后面坐著一個身形消瘦、頭發花白的老者。此刻,老者正悠閑地在喝茶,不時翻看著手中泛黃的書本,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在做生意,還是在消遣時光。甚至都分不清他是蒼瀾齋的主人,還是客人。
這樣與世無爭的人,多半有些古怪脾氣,比如不愿意與看不上眼的人說話,更不喜歡別人突然擾亂他的生活節奏。眼見老者握著書卷看得入迷,夏侯紓不敢突兀打擾,便隨手從博古架上拿了一本有著明顯修補痕跡的書籍,一邊翻看,一邊耐心地等候。
老者日子過得清閑,看書也慢。他一邊看一邊思考,大概看了四五頁,低頭喝茶時才發現杯中的茶水空了,便提起小爐子上溫著的茶壺添了一杯。抬頭時恰巧看見站在門口的夏侯紓,先是愣了愣,然后放下茶具,一面緩緩起身,一面問道:“姑娘光臨小店,可是有事?”
夏侯紓聞聲,趕忙將視線從書中移向老者,微微欠身,恭恭敬敬道:“早聞蒼瀾齋主人博聞強記、慧眼獨到,小女現有一物件,想請教蒼瀾齋主人,不知老伯可否引見?”
老者見她是個小姑娘,又彬彬有禮的,很是滿意,遂爽朗一笑,說:“老朽便是,姑娘且進來說話吧。”
蒼瀾齋的主人姓常,名字不詳,人們都尊稱他為“常翁”。常翁的確如傳言中那般溫文爾雅、淡泊寧靜,頗有些老莊風范。夏侯紓沒想到能入常翁的眼緣,心中一喜,連忙將手中的古籍合上放回原處,然后在老者的邀請下在他對面坐下。
常翁親自為夏侯紓斟了茶,才細問她的來意。
夏侯紓也不賣關子,便將仿制的白玉牌拿出來給常翁看,編了個由頭說是自己前些日子撿到的,但不知道其來歷,想請教他是否知其一二,日后也好將玉牌歸還給其主人。
常翁結果玉牌仔細端詳了許久,越發眉頭深鎖,也不知是仿制得不夠逼真,還是玉牌的來歷非比尋常。半晌,他抬起頭來,問道:“姑娘這玉牌果真是撿來的?”
夏侯紓怕被他看出破綻,只好笑了笑,避重就輕道:“我看這玉牌玲瓏剔透,色如瓊脂,不像是尋常之物,想來其主人丟了它定是煩惱焦急,常翁若是知道他的來歷,還請相告,也好讓這玉牌早日物歸原主。”
常翁捋了捋胡須,將羊脂玉牌交還給夏侯紓,徐徐道:“的確非尋常之物,不過你這塊是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