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血腥殘忍的場面,秦魚雁以往何曾瞧見過,別說瞧,想他都沒想過。
可眼下卻血淋淋的擺在他眼皮子底下。
一個被剝了皮的大活人,他甚至還能透過對方的身形輪廓依稀辨認出來,這好像是那個趕車的中年漢子,想來也必然是這黑店里的人手。
但現在,這該說是報應么?
生不如死。
對于死亡,秦魚雁現在或許已經能夠直視面對了,但這般凄慘的死法,卻著實讓他不寒而栗,乃至面對這剁人為餡,草菅人命的黑店伙計,他竟是情不由衷的生出一絲莫名的憐憫。
不過,他更明白,眼下最可怕的并非是這將死未死,不生不死的人,而是那幾匹馬的主人,刀客,絕對是刀客,而且還是刀法極為了得的刀客,剝皮而不取命,焉是尋常手段。
更重要的是,也許這些人是奔著他來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也會落得這般凄然恐怖的下場,他便覺得渾身血肉都在變得冰涼,脊背不住溢著寒氣,整個身子都不受控制的微微發起抖來,牙關都在打顫。
書里只告訴他江湖兇險,外公更言人心險惡,可聽與親身經歷實在就是天壤之別,秦魚雁更是沒想到,江湖會這么的險,人心會如此的惡。
他穩著發顫的雙腿,干澀的咽著唾沫,頭一次,開始正視起自己眼前的這個世界,內心深處那夢想著要行俠仗義,鋤強扶弱的豪情壯志,都在這徹骨的寒意里悉數泯滅,就像是個笑話,臉上更是沒了漫不經心的隨意,只有一抹未褪盡的蒼白與慘然,
以往他所熟知的江湖,不過是一本書,兩個字,廖廖十數筆,而現在,這是他眼前活生生的世界。
不知不覺,他才滿身冷汗的驀然驚醒,原來自己已身在江湖。
江湖沒有夢,只有血淋淋的現實。
活下去。
秦魚雁心里冒出了這個念頭。
一定要活下去,什么名震江湖,什么絕世高手,什么俠名遠播,他已是什么都不想了,只要能活下去。
“呼!”
一捧火光,突然在他的眼中亮起,而后火勢漸漲漸大,滾滾黑煙在暮風中飄散。
秦魚雁緊要著牙關,趴在地上,看著那三個縱馬而去的刀客,他眼仁泛紅,不知是火光映著明眸,還是明眸映著火光,就恍若兩點幽幽的寒火,藏匿在寒霜之后。
錯不了。
他心中嘶喊著,眼神則是望著那幾個刀客遠去方向,只因他已認出了這幾個人的穿著裝扮,與那老樹林里的兩具尸體,太過相似,甚至是一模一樣。
果然是沖他來的,這難道就是那“白面虎”手底下的刀客么?
他又看看在火焰中化作灰燼的黑店,然后起身快步走了過去,強忍著頭皮發麻,他來到了那道血肉模糊的身影前,果然,是那個趕車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