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倒是問了一句:“張先生,覺得鈞兒所言是否得到,高拱此人是否可用。”
張居正雖然出于私心希望高拱永遠也不要翻身才好,但出于公心他也不能否認高拱之才,只回道:“回太后,陛下雖年幼然用人已頗有章法,已有圣君之資質,高拱曾促成俺答和貢,保得西南邊疆,知人善用,用其掌海防事,甚為恰當!”
李太后欣然笑了笑,只要是夸她兒子的話,她都喜歡聽。
馮保自然巴不得把高拱整死,但現在皇帝和張居正都同意貶黜高拱,連李太后也同意了,他也不好反對,只在心里暗道:“高拱以后反正也不是首輔了,斬草除根的機會有的是!”
張居正擬好圣旨后便遞給了司禮監掌印馮保,然后,由司禮監負責通知百官明日去會極門。
而張居正則先行離開,回到家后,便開始坐在書房里等,等著早朝時刻的到來。
朱翊鈞和李太后也回了乾清宮歇息。
對于此時大明帝國的統治核心成員們而言,明日無疑是個重要的時刻,而命運關系最直接的則是馮保與張居正。
馮保與張居正一樣,也是一夜未睡,不過讓他失眠的不是恐懼,而是興奮,能夠看見自己政敵倒臺的興奮。
大明的早朝是在拂曉以前就得開始。
所以。
沒人喜歡上早朝,皇帝不喜歡,大臣們也不喜歡,但早朝是君明臣賢的象征,大臣不想上也得要求自己和皇帝經常上,皇帝不上早朝也得做好被勸諫的準備。
朱翊鈞打著哈欠來到了會極門。
隨同而來的還有李太后和馮保,馮保精力一直很充沛,一路上扶著李太后,又看著小皇帝朱翊鈞。
……
高拱沒有察覺這里面的變化,此時的他還志得意滿地認為除掉馮保即將大功告成。
在內閣催促下,李太后還是讓司禮監把留中的奏疏下發到了內閣,內閣也立即做了票擬,票擬內容是將馮保革職,且下三法司審問。
所以。
這次早朝詔對,高拱以為是皇帝要下旨懲辦馮保,也很神采奕奕地對同行的張居正說道:“今日之事,必是為昨日之科道本。有問,我當對,我必以正理正法為言,言必忤意,公可就此處,我去則無事矣。”
張居正早已知道真實的結果,但也不好明言,只打著哈欠,隨口說道:“公何必如此說!”
高拱嘆了口氣:“只是可惜錢塘先生(高儀)尚在病中,不然可以目睹也!”
高拱與張居正等來到會極門后,司禮監太監王蓁已捧著圣旨出來,且念道:“張老先生接旨!”
群臣大感驚訝,心想緣何是讓張居正接旨?內閣首輔是高拱,緣何不是讓高拱接旨?這是什么意思?
高拱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時感到大為蹊蹺,不由得看了張居正一眼。
這時候,只聽王蓁念道:“兩宮太后懿旨,皇帝圣旨:說與內閣、五府、六部等衙門官員,大行皇帝賓天先一日,召內閣三臣于御前,同我母子三人親受遺囑說:東宮年小,要你們輔佐。今有大學士高拱專權擅政,把持朝堂,威福自專,通不許皇帝主管。不知他要何為?我母子三人驚懼不寧,念其為國有功,頗有才干,故免其死,貶黜為漳州海防同知,掌督餉館。爾等大臣受國家厚恩,當思竭忠報主,如何只阿附權臣,蔑視幼主,姑且不究。今后都要洗心革面,用心辦事。如再有,處以典刑。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