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琦聽他說出這么一樁事,略微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這事兒可不好辦,自來彩立子行規便嚴,一件手藝便是一口飯錢,要打聽這個,您怕是有些為難我了。”
楚天舒見他故作為難,暗暗好笑,便說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崔琦到了也沒想到對方價也不開,也不知他是真的不太關切,還是故意作態壓價,一時間該說的話卡在了喉嚨里。
“……嗨,說是難,倒也不是沒有辦法。我看波斯人對此道倒是沒有那么多忌諱,想必只要使足了銅錢,還是能窺見一二的。”
“那倒要多少銅錢?”
“此等事宜,定例是先支一貫錢,若事不成,便退還一半。中途是否要加碼,您看著來,價錢到時再商量。”
楚天舒笑出聲來,對方顯然當他是個雛兒了。
“你倒是搶去吧,我出三百文,這生意你愛做不做。”
“……這,小郎君,再加五十文罷?”
“說了三百就三百,后續如有需要,我自會再加車資,別廢話了!”
崔琦便應承下來,實際上這等打聽的活是最好賺錢的,即使達不到目的,隨便找幾條信息敷衍,雇主往往也就收了五成的退款不在追究----當然,這件事情本身不難,能成是最好。據他此前所知,波斯商人最為出名的是鑒寶頗為厲害,對所謂的規矩、定例,卻一貫是不太上心的。
安排下了這一手閑棋,楚天舒仍舊每隔兩三日便前去看波斯人的幻術表演,也親眼見到了表演者在收場之后往道具箱里未用完的火紙上灑水,他既踏實又無奈地接受了事實。
確實是火紙,而且這幫人對火紙的性質十分了解,可不僅僅是單純的二道販子。
再過了幾日,他便正式從張百齡家搬了出去,幾人倒是不需要告別,浩浩蕩蕩的搬著些鍋碗瓢盆,穿過一條街,走過二里多地,便到了楚天舒的新家。
“天舒,你找的宅院也太遠了,青龍坊里又不是沒有閑地,哪怕自建一處宅院又有什么難的!”
近來歸云樓收入可觀,張百齡說話便也硬氣了起來。
楚天舒無言以對,他總不能告訴張百齡說,曲池坊這邊沒有城墻,比較方便以后出了問題趕緊逃跑吧?
“百齡叔,我現在有幾個錢,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找到這么寬敞的院子已經不錯了。你看這屋脊,還有脊獸呢,就是雕工差了點,看不出是個什么玩意兒。”
張百齡順著他的手看了半天,那屋脊上倒確實雕了兩只脊獸,但說是螭吻吧,又不像,說是狻猊吧,又說不通,想了半天,便也罷了。
新搬了家,照例是要熱鬧一番的,當晚楚天舒便收拾出幾間屋子,留宿張家三口,他與張百齡喝了一輪酒,在月下談天時,便聊到了張小和的話題。
這讓楚天舒分外為難。
按照他的計劃,張家本來應該是用完便棄的,他必須保證自己的產業全部抓在自己手里,才能擁有絕對的控制權,方便他此后要做的種種圖謀。
但這兩月以來,在這陌生的世界里,張家確實給了他足夠的溫暖,而張百齡此前主動退出糖業經營的舉動,又已經表明了態度,他如果執意要進行切割,實在是有些薄情了。
這種情緒其實從歸云居走上正軌就一直存在,到了發現世界上存在另一撥穿越者后,又越發強烈,不過情緒更加偏向于對他們的保護:誰知道未來的沖突會劇烈到什么程度?無論自己最終能不能成事,只要做了事,有這一層身份在,就注定會是沖突中心。到時候,離自己越遠的人,反倒越安全。
最后是張百齡喝醉后的的一番話讓他徹底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