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景生聽到三兒子話里的雷劈棗樹,走水等詞匯,猛然間腦海中似響起晴天霹靂。
霎時,昨日同老二交談的內容在記憶中一下子變得清晰了起來。
各種念頭飛快閃過。早晚要完,可不就是棗晚要完嗎?怕起火,還讓老二將柴火搬走了,這掐算得也太準了。
第一劫,第一劫。他喃喃自語著,大顆的冷汗自額頭冒下,臉上的肌肉因為緊張都痙攣了。
“爹,您怎么了?爹……”老頭這副模樣,當然將幾個后輩子孫嚇了一跳,紛紛圍攏上來。
聽到兒孫呼喚,張景生勉強思緒回轉,拐杖一拄青石路面,朝老三問道:“除了棗樹死了,你二哥家里可還有其他事發生嗎?”
老三呆愣半晌,搖頭道:“這倒是沒有,可街坊都說這不是好兆頭,您看……”
老頭還是急脾氣,根本不等兒子將話說全,抖著眉毛哼道:“沒事兒你著什么急?”
他緩了緩,開始吩咐起來:“老大,你帶著老二去……不,”說到這里卻又搖頭,手指在面前的兒孫中間點來點去:“你、你、男丁都去,將東面破廟的大師請到家里來。”
“爹,是昨天與老二吵起來的騙子?”老大猶豫著小聲問道,鎮子不大,消息一向傳遞靈便,昨天下午發生的事,其實沒到傍晚他就知道了。
“什么騙子?”老頭眼一瞪:“要叫大師、不,神僧,一定要客客氣氣將人請回來,若他還生老二的氣,便叫老二跪著,何時人家不生氣了,再叫他起來。記住,一定要恭敬,求也要將高人求回來。”臨了,他又氣哼哼地嘟囔:“不爭氣的玩意兒,成天就知道惹禍……”
幾個男丁面面相覷,頗為無奈,可一家之主發話了,只能照辦。
老頭目送他們遠去,轉頭見兒媳和孫媳還杵在那里,也是沒好氣的一個白眼:“傻愣愣站著干啥?還不回去做素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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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知道,人家高僧一定秉持著慈悲心腸,看不得他老張家遭受劫難才留在鎮上,兒孫們去好言相勸,定會將人請回來。
可張景生在堂屋中始終覺得氣悶,便一個人到了院門口,來回踱著步子,心里怎么想怎么不安。
“還是有些失了禮數,老漢該去一趟的。”沒過多久,他終于忍受不來內心的急切,打算親自去請人。
可大兒子他們的動作竟出奇地快,似乎沒有費什么功夫就將人帶回了。他這邊還沒等有動作,已經遠遠地看到一群人正朝著自家方向走來。
他雖然年高,可眼不聾耳不花,只一眼,便看到兒孫們簇擁著的那人。想來,這便是為他家批命的高僧了。連忙整理了衣衫迎上去。
“老朽見過大師。”人還挺遠,他便率先合十施禮,可謂禮數周到。
“不敢當,老丈多禮了。”那人卻是拱手回了一禮。
說話間,眾人已到了近前。張景生抬眼細細打量行在最前頭那人,這時陽光最是明媚,卻照不到斗笠下的面容,只能看出他個頭較高且身材筆挺,一襲青袍隨風擺動,配著暗色的頸珠,端是氣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