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言看了眼窗外,這時竟已經到了午后。
兩人在屋中圓桌旁坐下,宗言到了聲謝,接過張景生遞過來的茶碗。小小的抿了一口,笑望著明顯心不在焉的老者,輕聲道:“可是有消息了?”農家是沒有午飯這一說的,而老頭能上門開打擾自己的“休息”,顯然是消息已經送回來了。
“哎,大師不愧是高人,正如您所說,附近州府都已跟隨靖王造了反,本縣縣令大人據說乃是京城指派,已經開始征募民壯,戰事迫在眉睫。”張景生唉聲嘆氣地說道。
靖王?宗言盯著茶碗里的湯水,不禁有些出神,這和張丫提供的信息有些出入,卻在情理之中。
至于被人夸獎神機妙算,那也沒什么可得意,因他只是將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復述出來,哪還有不中的?
“為今之計,我張氏族人該如何抉擇,還望大師指點迷津……”張景生懇切的望著面前的和尚,更是從懷中掏出了兩大錠銀子放在桌上:“小小謝禮,還望大師不要嫌棄。”
“小僧不求錢財。”雖然很窮,宗言卻是拒絕的干脆。
他知道張家在此地延續上百年,從佃戶起家,近幾十年才靠著眼前的老人走南闖北的經商,家境變得稍微富裕些,能有幾個子弟入縣學讀書,可日子其實仍是緊巴巴的,眼前這兩錠銀子粗看上去也足有幾十兩了,怕是人家已傾盡所有。
若換個時候,他恐怕已經動心收下了,可眼前這種即將逃難的時候,這些銀錢變得極為重要,無論是逃難、安家、還是將來歸鄉收拾殘局,都能派上大用場。他若收了,豈不是讓這家人雪上加霜?
張景生老人見他拒絕,倒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他望著宗言,生怕眼前這神人棄他們而去。
宗言看了,只得開解道:“小僧入此世間,只為扶危濟困,收此財物,只怕有礙修行。”見對方眼中仍有慌亂,便裝模作樣的抬起一只手,胡亂的掐算一番才又說:“依我推算,此地不宜久留,老施主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逃入深山會遭到土匪的截殺,留在本地其實也算一種破局的辦法。
但是,在張丫的記憶中,家族可是得到消息很快就急沖沖舉家逃跑了。
宗言相信,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才讓他們不得不遠離。
與前兩章一樣,本章為鋪墊,可以攢多些再看。
想了想,他覺得對方現在應該已經完全相信了自己,便沒有再做保留,繼續說道:“依我的推測,接下來,肯定有人向您提議遁入深山,等戰事過去再回來居住。”
“這樣有何不妥?”張景生急忙追問,其實,在得到確切消息后,他自己也有這番想法。畢竟故土難離,尤其是老張家這種已經扎根百年、且族中老人非常強勢的人家,一般不會輕易離開家鄉。進山躲避些時日,只要小心,這一難也不是過不去。
當然,能挨到秋收之后最好,因為眼看就秋天了,地里的糧食在這時顯得分外珍貴。
可聽眼前這大師的意思,這樣難道也不行嗎?
“若聽我的,去哪里都可以,千萬不能躲進附近的深山。”宗言神色鄭重的望向老者,這就牽扯到利益問題了,見對方眼中仍有猶疑,便加重了語氣道:“您想想,您的兒子的名字中都與水有關,而且是洪水,若是進山,豈不成了山洪?咱農人家,遇到山洪會如何?輕則失財,重則殞命啊。”這些話純粹就是胡扯,可沒辦法,他來是為什么的?不就是要避免這家人再經歷慘劇嗎?不來點狠的,他怕沒有效果。
“啊?”張景生聞言整個身子都站了起來,腦門上瞬間爬滿了冷汗……
說動了族長后,張氏一族很快便行動起來,只用了一天的功夫,這家人便打包行李,套了幾輛牛車,急匆匆的往北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