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屋頂看了好長時間,才有了些精神。
房中除了自己,再無旁人,院子里的劈柴聲混著孩童的嬉鬧,順著身旁窗戶上的大洞傳了進來……
等等,大洞?
昨晚窗戶是完好的吧?嗯,他眼神不好,昨天來時天已快黑了,許是記錯了。
自嘲地笑了笑,便打算撐著坐起來,可這一動作,才發現自己身子酸軟,根本沒有睡飽后的神清氣爽,感覺好像被誰錘了一遍似的,不但關節痛,連腦袋都疼。
“難道是感冒了?不行,待會兒得求碗姜湯喝。”要知道,在古代感冒可是個大事,根本沒有特效藥,可半點馬虎不得。
磨蹭了半天,總算扶著腰出了房間。
“大師,昨夜休息得還好?”一跨過門檻,張景生那笑得跟朵菊花似的老臉便貼了過來。
“還行……”宗言應付著點點頭:“老施主睡得可安穩?”
“有大師在,哪有什么不安穩的?”張景生連聲地道。
宗言瞇著眼睛,打量了眼前這老頭,總感覺對方話里有話,可下一瞬間,突然想起昨晚折騰了自己一宿的夢,難道自己睡覺不老實,說夢話打擾了對方休息?沒發現自己有這毛病啊,難道是昨天趕路太累啦?
于是,他尷尬地咳了一聲,擠出個笑容出來后,便繞過對方,朝廟外走。
這短短的一段路,遇到的張家人全都低頭合十態度恭敬。他雖急著放水,也記著自己眼下是高人的身份,一一回禮了。
只是,剛走到廟門,腳下突然滑了下,險些沒有站穩。下意識地低頭,才感覺有異,彎腰看個仔細,才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將鞋子在荒草上蹭了好半天。朝跟在身后的老頭抱怨道:“我說老施主,你們宰殺獵物后能不能清理干凈?這荒野破廟,后來人若是見到血跡,八成以為這里發生過血案呢。”
“……”老頭聞言滯了下,過半天才回道:“是,大師說得在理,下次一定清理干凈。”言罷,忙沖著院里眾人吼了聲:“還不快過來人打掃一下?”
宗言見人家聽勸,便不再理會,出廟門便往偏遠的樹林走去。
可沒走幾步,他就回頭,盯著尾巴一樣跟在身后的老頭,瞇眼問:“老施主也要方便?”
“沒,您隨意……”老頭連忙站住了腳步。
宗言搖了搖頭,獨自去樹林放水了。
等一身輕松地回返,正與兩個抬著大鍋的男人撞個對面,他瞥了一眼,鍋里面油脂凝固,似乎是昨晚剩下的肉湯。
兩人見了他,忙胡亂行了個禮,也沒待他做出反應,便重新抬起鍋來,走到一旁倒掉了。
宗言大奇,不由問道:“兩位這是做什么?這湯壞了?”
他可是在酒肆打工的,這時已經是秋天了,肉湯并不容易壞,按這時代人們儉省的性子,沒必要這般浪費吧?
誰知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竟將那兩人驚得將手松了,“咣當”一聲響,鐵鍋落地,湯汁傾灑一地。
“那個……”一男子唯唯諾諾地想要回話,可吭哧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出來,還是他旁邊年紀稍小的少年,用很低的聲音說:“那個,這幾天我們吃素、吃素……”說話時,竟是連看也不敢看他。
“哦?”宗言狐疑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其實人家吃什么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可這兩人面對自己的態度未免過了,咱這高僧的身份很嚇人嗎?
正待再問幾句,廟中傳來開飯的招呼聲,之前還畏畏縮縮的兩人連忙如蒙大赦一般地朝廟里跑去。
宗言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總感覺一夜過后,周圍什么都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