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灼,烘烤著干裂的地面,遠處的景物在蒸騰的熱氣中,變得扭曲模糊起來。
袁學義趴在干草叢中,抬著已被曬得發昏的腦袋,努力睜大著眼睛,盯著前方晃動的人影,就算小蟲子在他手臂與脖頸處爬過,淋漓的汗水在軀體上肆意流過,他只能忍著惡心與瘙癢,不敢動彈分毫。
因為被發現,就會死。
可惜任他忍受得如何辛苦,等幾聲犬吠傳入耳中時,瞇眼望著遠處奔來的兩個黑點,他知道自己隱藏不住了。
這幫馬匪竟然還帶著獵犬。
他怎么也沒想到,不過是大戰后回鄉省親,還沒走出多遠竟會遇到一小股馬匪,而且這股土匪竟然還敢追殺他這個朝廷命官。
而且,逃到這片荒無人煙的戈壁當中,那些土匪竟仍死纏不放,宛如有著深仇大恨一般。
“不,我要活著,我要弄清楚是誰要殺我。”想到這里,他再顧不得隱藏,一下子站起來,撒腿便跑。
但幾日奔逃,滴水未進更不曾休息,讓袁學義困病交集。就算在求生欲望和心中的怨憤刺激下,使他耗盡了潛能,到底還是跑不過四條腿的獵犬與馬匹。
沒跑出幾步,他便感覺自己如被捆縛住了一般,四肢沉重,再提不起半點力氣,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后方的犬吠聲越來越近,昔日同僚的瘋狂大笑與馬蹄聲也越發清晰。
袁學義努力數次,也無法將身體撐起,這般酷熱的天氣,這時他心里完全被冰涼與絕望占據。最后只能徒勞地翻個身子,望著碧空如洗的天穹,等待自己的命運。
“呦,袁大人,您怎么不跑了?”雜亂的聲音臨近,一張丑陋至極的臉遮住了烈日,出現在面前。
袁學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想要說什么,可此刻他心氣一懈,就覺得天旋地轉,面前的那張臉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最后視線被黑暗籠罩,再無知覺。
等袁學義恍恍惚惚恢復些意識的時候,只感覺唇上被放了什么東西,緊接著一股渴望許久的清涼進入喉嚨中,他不受控制地大口吞咽起來。
“慢點慢點……”有道很親切的聲音仿若自天外而來,空蕩縹緲。
然后,他的頭被放下,一陣腳步聲又從身旁離開了。
有了久違的清水補充水分,袁學義總算有了些力氣。慢慢睜開眼,最先看到的卻是璀璨絢爛的星空。
“你終于醒啦?”又是那清朗帶著溫度的聲音,他不由轉頭,只見晃動的篝火旁,正有一個留著光頭的年輕人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多謝小師父。”袁學義坐起了身,對著年輕人抱拳致謝,他不是笨人,眼下的情況,明顯是對方從土匪的手中救下了自己。
“救命的話等下再說,先吃些東西。”那年輕人依舊笑著,轉手遞過來一根大簽子,上面一塊熱騰騰的烤肉正散發著香氣。
袁學義早饑餓難耐了,當下也顧不得許多,接過簽子便大吃起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餓久了,他只覺這烤肉口感細膩,進了嘴里有股獨特的香氣。
“這是狗肉?”他問道。
那光頭年輕人正慢條斯理地將肉一條條撕下來放進嘴里,聞言點頭:“這還要托你的福,細犬肉可十分難得,我也是第一次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