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章牛這才露出了笑臉,將梁禎迎進了上障中。大軍潰敗的消息,就像那極北的寒風,吹到了帝國的每一個角落。哪怕是消息極度閉塞的上障,也不例外。據章牛說,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有零星潰卒,摸到邊墻外,粗略估計有二十來人。
大半年了,上障的風雪在章牛的臉上,劃出了幾條深溝,讓這只“大葫蘆”,變成了大苦瓜。捧在手里的酒壇子,也由芝麻變成了西瓜般大小。而一年的風吹雨打,也讓梁禎的氣質,高聳的眉骨下,經過戰火洗禮的雙目炯炯如巖下閃電,再配上一雙微微上揚的粗長劍眉,更是盡顯陽剛之氣。
“我要去令支復命。”梁禎放下一滴不剩的碗,“明天就走。”
“哥哥!”章牛“咻”地站起來,“那姓崔的,早就恨死你了。你現在回去,搞不好,命都沒了。”
“敗軍之人,豈敢茍活?”
“啊,不是。”章牛坐下來,“哥哥,這上障雖小,但起碼容得下哥哥的七尺之軀。那令支城雖大,可卻沒一寸土地,容得下哥哥啊。”
“兄弟的美意,哥哥心領了。”梁禎用手指蘸了點水,在木桌上畫了一大一小兩個圈,“只是,禎尚有老母在家,若茍活于此,老母怎么辦?”
“但哥哥,這敗軍之罪,可大可小啊。”章牛四下望了望,見無人在意后,身子微微一前傾,“當年,左哥哥若不是隱姓埋名藏在這,說不定,十多年前,就給一刀殺了。”
“唉”梁禎雙眉慢慢內擰:“兄弟,按軍法,哥哥得在五日內,找崔縣長匯報狀況,若不去,便是知法犯法。”
“哥哥,三思啊。”
“兄弟,若惜此身,哥哥也不會穿上此袍。”
章牛聞言,若有所思地看著梁禎的戰袍,絳紅色的袍服因染上了血而變得更加鮮艷。
梁禎自己,則看著纏在左臂上那血跡未干的繃帶。那一刻,梁禎心中,升起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名為自豪的感覺:為國豈能惜身?
章牛張大了嘴,巨大的喉結動了三五下,但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他是粗人不會引經據典地勸說梁禎,話也只會最直白地說,然而最為直白的勸說,往往效果只會適得其反。
別過了章牛,梁禎回到空了將近一年的木屋,木屋中的一床一柜,都還保留著原狀,左延年留下的書籍器具,都還整整齊齊地放在柜子上,只是上面,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看久了,器物的形狀也變得模糊起來。
“左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