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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整個院落中的人,便都動了起來,紛紛將院中的物品打包裝車,哪怕是消息最閉塞的人,也能猜到,遠行的日子,就要來了。
出乎梁禎意料的是,挹婁人只派了一個人來迎親——如果那個滿身臭氣的向導也兼職和親大使的話。就連夫馀王室內部,似乎也對這次和親并不感興趣。因為,和親隊伍出發的那一天,前來送行的人,寥寥無幾。三四丈寬的石板路上,只有兩只手掌能數得過來的人來送行,來客的年紀,大都與黑齒影寒相仿。而這其中,并沒有她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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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依臺王的身影。
梁禎大驚:縱是地位低下,也不至如此吧?
盡管穿著獸皮鞋,但梁禎還是感覺到了,腳下青石板傳來的徹骨寒意。
和親使團的規模,比梁禎后世見過的所有迎親隊伍都要小,總共就那院落里的二十多人,兩輛馬車,三匹馬,加上五名佩刀背弓的騎馬侍衛。寒酸得連中原地區的良家子弟娶親都比它派頭來得大。
“唉”梁禎長長地嘆了口氣:還真是給人當奴隸去的。
這次和親,就像一片枯黃的楓葉,輕飄飄地落在深湖上,連一點漣漪,都沒能激起。
使團從北門出了王城,沿著被馬蹄踏出來的道路,彎彎曲曲地向北行。王城雖地處一馬平川的原野上,可這里的道路,卻總是“舍近求遠”,明明可以直行,但所有人,包括野獸都不會不約而同地選擇,繞一個大圈子。
這是因為這平原上,多有濊地。所謂濊地,就是表面看去,跟平地無異,也是綠油油的一片,可當你踩上去時,就會突然覺得腳下一空,當反應過來時,雙腳,已經被不知多厚的淤泥,給死死地吸住了,你要掙扎吧,越掙扎就陷得越快,不掙扎吧,身子又會在重力的作用下,一寸寸地往淤泥里沉去,這種情況,完全就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因而,常住這里的人,都會對這平原,懷有深深的敬畏之心,哪怕需要繞上一天一夜的路,也絕不會貪圖一時的方便。
但需要繞的路,卻被人嚴嚴實實地堵上了。
堵路的,是一隊甲騎,人數約在百人左右,排成整齊的兩列,銀白色的槍尖直指云霄,冷光陣陣,寒氣瘆人。
使團中僅有的五名護衛立刻勒馬抽刀,護在使團前面,至于其他人,早就嚇得直將身子往車輛下、同伴身后縮了,個別膽小的,甚至還尿褲子了。
梁禎也趕忙將身子閃到一輛馬車后面,他承認他被嚇住了,因為他手上,并沒有哪怕一寸可以用來護身的鐵器。
有時候,事情的進展,往往就是如此出人意料——眾人最后等來的,并不是“呼!喝~”“呼!喝~”的沖殺聲,而是一陣齊刷刷的下馬聲。
梁禎探頭一看,對面所有的騎士,都已站在自己戰馬的右側,一動不動,好像他們由始至終都站在那里似的,
“行禮!”有人高呼一聲。
上百名騎士同時以手按肩。身子微彎。動作整齊劃一,沒有半點滯后。
能勞動這上百御前靈侍行此大禮的,自然是黑齒影寒本人了。此時,她已經策馬走到騎士們面前,同樣以手按肩,輕輕躬身。
幾個站在最前排的騎士離開了隊列,將白衣少年圍在中間,低聲說著什么,他們雖然都帶著笑容,但這笑容,卻是苦澀的;他們雖然都說著憧憬的話,但說話的語氣,卻都帶著深深的絕望。
他們或許只說了一炷香的時間,又或許說了很多年,很多年。最后,御前靈侍們往道路兩旁散開,替使團擋住了從兩側山間吹來的寒風。白衣少年重新上馬,手一揮,領著眾人緩緩地穿過御前靈侍的隊列。
這是梁禎第一次從如此之近的距離,去觀察這支來自幽冥的騎兵。哪怕他已數歷生死,哪怕他早已忘記了何謂明天。但從御前靈侍面前經過